野狐峪深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呼呼的风箱声比往日更加密集响亮，汇成了一曲粗糙却充满力量的工业交响乐。/l!k′y^u/e·d`u¨.^c~o?m+

新一批的“生铁锭”整齐地码放在炼铁坊外的空地上，在阳光下泛着乌沉沉的光泽，数量明显比上月多出了一大截。

林默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地上写写画画，旁边围着一圈野狐峪兵工厂的骨干——大多是些原先是铁匠或木匠，如今被林默半是教导半是摸索带出来的“技术工人”。

“看这儿，”林默指着地上几个潦草的符号和线条，“咱们现在用的是坩埚炼钢，一次能出的钢水少，还容易有杂质。下一步，得想法子弄个更大的家伙事，原理大概是这样……”

他一边画着简易的示意图，一边尽量用最首白的话解释着一种小型平炉的结构和吹氧精炼的概念。

工人们听得似懂非懂，但眼神里都闪着光，他们虽然不懂那些拗口的词儿，却明白林技术员在琢磨着造更多、更好的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李云龙标志性的大嗓门，不过这次嗓门里似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劲儿。

“林老弟！林老弟！你搁这儿呢！让老子好找！”李云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两本薄薄的册子，像是攥着两块烫手的烙铁。

他脸上表情复杂，有兴奋，有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苦恼？

“哟，团长！”林默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您怎么跑这儿来了？看这新出的铁锭，成色不错吧？”

“铁锭？啊！好！好得很！”李云龙敷衍地瞥了一眼那堆乌黑的金属疙瘩，心思显然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一把将林默拉到旁边，避开那些好奇的工人，然后神秘兮兮、又带着点哭腔地压低声音：“林老弟！救命啊！”

林默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团长，出啥事了？鬼子又来了？”

“比鬼子还难缠！”李云龙哭丧着脸，把手里的册子往林默眼皮子底下塞，“看看！旅长刚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我的亲娘诶！”

林默接过来一看，一本是《基础无线电原理（简编）》，另一本是《SCR-284型电台操作与维护手册（内部翻译版）》，封面上还盖着旅部通讯科的鲜红印章。

“这是……电台的资料？”林默翻看了一下，内容非常基础，翻译得也还算通顺，显然是旅部通讯科连夜赶工出来的成果。·墈?书,屋￠小.说-枉￠ +唔￠错/内?容\

“可不就是那宝贝疙瘩的说明书嘛！”李云龙拍着大腿，一脸生无可恋，“旅长说了！这电台是咱们新一团‘分红’贡献出来的，是咱们的心血！不能光旅部会用，咱们新一团也得有人懂！不能当睁眼瞎！更不能让旅部那帮秀才小瞧了咱们！”他模仿着旅长的语气，惟妙惟肖。

林默明白了：“所以……旅长的意思是，让咱们团也派人学习电台操作？”

“派个屁！”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旅长指名道姓！让老子李云龙！亲自！带头！学！还说什么‘团长带头，战士劲头’！说这是政治任务！关乎咱们新一团在旅部的技术形象！关乎下次‘分红’的份额！”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手册上了，“林老弟！你看看！你看看这上面画的都是啥？曲里拐弯跟蚯蚓爬似的！还有这些字，‘频率’、‘波长’、‘调制’…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这比鬼子拼刺刀还难！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嘛！”

林默看着李云龙抓耳挠腮、仿佛面对天书般的痛苦表情，再想想这位团长平日里打仗时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剽悍劲儿，强烈的反差让他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他赶紧咳嗽两声掩饰：“咳咳…团长，旅长这也是为咱们团好。电台这东西，以后肯定是趋势。学会了，打起仗来如虎添翼啊！”

“添翼？老子看是添堵！”李云龙烦躁地抓着后脑勺，把那顶洗得发白的军帽都抓歪了，“老子宁愿去端鬼子十个炮楼！也不愿意坐这儿看这劳什子天书！林老弟，你脑子好使，你…你帮帮哥？”

他凑近林默，眼神里充满了“你懂的”期盼，“要不…你替哥去学？哥给你记大功！缴获的罐头你随便挑！”

林默哭笑不得：“团长，这…这不行啊。旅长点名要您带头学，这是态度问题。再说了，您是一团之长，指挥打仗，了解通讯手段是应该的。”

“唉！”李云龙长叹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块大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