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没有立刻斥责李石头,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周围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隐含不平的脸庞,尤其是那些攥紧了手中工具、同样在赶海的女人们。¢x?x~s/s\y*q′.·c_o^m,
海风卷起她鬓边一丝碎发,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这片寂静下来的滩涂:
“赶海所得,是临海‘联保社’明码标计入工分、可换粮换钱的‘利’。”她指向王春娘沉甸甸的篮子,又示意了一下赵寡妇身边堆积的、正由妇人分拣的贝类,“王春娘与诸位姐妹,靠自己的双手、智慧与协作,采收更多、更新鲜的海产,为自家增收,为合作社添利,此乃堂堂正正之功!何错之有?何来‘不像妇人’?”
她目光转向李石头,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潮水涨落不分男女,滩涂馈赠不论尊卑。赶海,是向大海求生的本事,靠的是眼明手快、心细耐劳。这些本事,王春娘有,在座许多姐妹都有,甚至做得比许多男子更好!这本事,是临海的活路之一,岂能用‘抛头露面’西字轻贱?”
林晚微微停顿,海风似乎在这一刻都凝滞了,所有人都在屏息聆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力量,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头:
“李石头,还有诸位乡亲,需明白一个道理——持家育子,固是女子之责;但兴家立业,女子亦能顶起半边天!”
“半边天……”王春娘喃喃重复,眼中委屈的泪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取代。¨b/x/k\a~n.s`h*u_.¨c.o\m.
“这‘半边天’,”林晚的声音如同磐石,字字千钧,“是田间地头改良盐碱的汗水,是织坊里飞梭走线的巧手,是工坊中一丝不苟的劳作,也是这滩涂上精准采收的技艺!王春娘组织姐妹互助,提高效率,正是‘顶起半边天’的本事!这份本事,非但不是‘不安分’,反而是‘联保社’需要的‘能人’!是临海兴旺的助力!”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首刺李石头:“若论‘体统’,让家中劳力(女子)空有一身本事却困守灶台,坐视滩涂馈赠流失,坐失增收良机,让妻儿跟着挨饿受穷,这才是真正的‘不成体统’!李石头,你有力气驾船弄潮是好汉,你妻子有本事组织姐妹赶海增收,亦是巾帼。夫妻同心,其利方能断金。你扪心自问,是该打压她的本事,还是该为她的能干喝彩,合力把这日子过得更好?”
李石头被这一番话砸得头晕目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e秒?&?章?节,¢小e说?网t~ ?]追|D最?¨新^2章\%?节·.¥
周围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那句“女子亦能顶起半边天”更是如同惊雷在他脑中轰鸣。
他不服,不甘,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郡主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摇摇欲坠,却又不肯彻底认输。
“我……我……”他梗着脖子,憋了半天,猛地抬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蛮横,“郡主娘娘说的在理!可……可我不服!谁知道是不是她们占了最好的滩?有本事……有本事跟我比比!就现在,就这片滩,看谁采得多!她要真比我强,我李石头认栽!”
“比就比!”王春娘立刻挺首了腰板,眼中燃起斗志,之前的委屈一扫而空,“郡主娘娘,赵管事,请给我们做个见证!”
林晚眼中掠过一丝了然,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看向赵寡妇:“赵管事,我记得今日采收的贝类里,有几篓品相极佳的紫贻贝和蛏王,是王春娘那组发现的?”
赵寡妇立刻应声,声音洪亮:“正是!春娘眼尖手快,带人守住了潮沟边上那片好滩,沙底厚实,贝子又大又肥!采的都是顶好的‘紫皇’和‘蛏王’,送到合作社,能换最高的工分!”
林晚点头,目光转向李石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挑战:“好。李石头,你既不服,本郡主便给你这个机会。现在拿起你的家伙,与春娘同去她方才采挖的那片滩。春娘,你选两位姐妹一同应战。限时半个时辰,”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以最终采收的贝类斤两、品相论输赢。若你赢了,本郡主亲自替你说话;若你输了……”
林晚的目光如寒潭映月,清晰地映出李石头强撑的倔强:“你需当众向春娘和她的姐妹躬身道歉,并保证日后绝不阻挠、全力支持她赶海劳作。可敢?”
“有何不敢!”李石头被彻底激起了蛮劲,梗着脖子吼道,“就那片滩!我就不信了!”他一把抓起自己带来的、豁了口的老旧铁耙。
王春娘则深吸一口气,迅速点了一位眼神最毒、最会找蛏孔的大婶和一位手最稳、用钩最利索的年轻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