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面上只有风声、浪声和船身破水的哗哗声。
船上众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水面那串浮子和网具漂动的轨迹。
陈老伯等老渔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都漂了小半个时辰了,水面毫无动静,连条小鱼跃起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这精巧的网子,真只是花架子?
几个年轻船工也忍不住偷偷交换着失望的眼神。
林晚却依旧沉静如水,她凭栏而立,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海面,看到网具在水下无声张开的陷阱。
她在心中默算着时间、流速和这片水域鱼群的习性。
“起网!”约莫一个时辰后,林晚果断下令,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陈老伯一个激灵,立刻嘶声大喊:“起——网——!绞盘!快!”
船工们铆足了劲,奋力转动沉重的绞盘。
绞盘发出吱嘎的呻吟,缆绳绷紧,水下的网具被缓缓拖拽上来。
起初,网具出水部分空荡荡,只挂着些海藻。
老渔民们的心彻底凉了半截,有人甚至不忍再看,别过了头。
然而,当网具被拉起到接近中层网目的位置时,异变陡生!
水花猛地炸开!
一段网目上,赫然挂着一条拼命甩尾挣扎、银光闪闪的大鲅鱼!
紧接着,如同打开了某种开关,越来越多的网段被提出水面,上面密密麻麻地挂满了鱼!
一条、两条……十条……百条!
鲅鱼、鲐鱼、黄鲫、甚至还有几条肥硕的海鲈鱼!
它们被不同层级的网目牢牢缠住,鱼鳃被细密的网线刺穿,鱼鳍被挂住,徒劳地拍打着尾巴,激起雪白的水花!
阳光照射下,鱼鳞反射出耀眼的银光!
“天……天爷啊!”陈老伯猛地扑到船舷边,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木头,指节发白。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窒息!
“鱼!全是鱼!满网都是鱼!”船上的船工们彻底疯了!
他们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郡主就在身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
有人激动地捶打着船舷,有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周围护航的渔船也沸腾了!
渔民们站在船头,拼命地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
那密密麻麻挂满流刺网的渔获,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丰收!
“神网!这是神网啊!”
“郡主娘娘点化了龙王爷的宝网!”
“快看!还在往上拉!还有!还有!”
绞盘还在转动,更多的网段被拉出水面,更多的鱼被带上来!
当整张流刺网被完全拖上甲板时,主船的甲板中央,己经堆起了一座令人瞠目结舌的、小山般的银白色渔获!
鲅鱼尖锐的背鳍刺破空气,鲐鱼圆滚滚的身体挤在一起,黄鲫细密的鳞片闪烁着金光……各种海鱼混杂在一起,浓烈的新鲜海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甲板,甚至盖过了海风的味道。
鱼儿离水后最后的挣扎让这座“鱼山”不断蠕动、翻滚,银光鳞片在阳光下闪烁跳跃,构成了一幅充满原始生命力和丰收狂喜的震撼画面!
甲板上几乎无处下脚,船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重量压得微微倾斜。
船工们看着脚下堆积如山的渔获,激动得浑身发抖,有人甚至喜极而泣。
陈老伯猛地转过身,他布满海盐结晶和岁月痕迹的脸上,老泪纵横。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船工,踉跄着冲到立于船舱前、神色依旧沉静的林晚面前。
“噗通!”一声闷响,这位在海上搏击风浪一辈子的倔强老渔翁,双膝重重砸在沾满鱼鳞和海水、湿滑冰冷的甲板上!
他额头触地,以最虔诚、最卑微也最震撼的姿态,深深叩拜下去,嘶哑的哭喊声带着灵魂深处的颤抖和叹服,响彻海天之间:
“郡主娘娘——!小老儿有眼不识真神!此乃龙宫借宝,神仙手段啊!临海渔民的活路,是您亲手从龙王爷手里夺回来的!小老儿代临海世世代代的渔花子,给您磕头了!从今往后,您指东,小老儿绝不敢往西!这流刺网,就是咱渔家的命!咱渔家的根啊!”
他身后,甲板上所有船工,周围所有渔船上目睹这一幕的渔民,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推动,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黑压压的人群,对着船头那靛蓝的身影,深深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