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那毫无生气的眼神和刺目的伤痕,再想想自家虽然也是清汤寡水、孩子也馋得慌,但至少还没饿到啃手指头的地步,心里那点本就微弱的防线彻底崩塌了。她转身快步冲回屋里,几乎是带着一股风。屋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窸窣声。片刻后,她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小把干瘪得几乎没什么分量的玉米粒和两个比鸡蛋大不了多少、蔫巴巴、表皮都发皱的小土豆,没好气地、几乎是塞进秦淮如空着的那个粗瓷碗里,动作带着一种割肉般的痛楚和急于摆脱麻烦的急促:“拿去!快拿去!赶紧走!让孩子…让孩子别哭了!听着…听着心里难受!” 她不敢再看秦淮如的眼睛,扭过头,盯着自家黑黢黢的门洞。
秦淮如千恩万谢,声音哽咽含糊,抱着孩子和那点可怜的收获,脚步虚浮地、却又目标明确地离开了六根家门口。六根媳妇看着她佝偻着背、抱着孩子消失在中院月亮门洞的背影,又扭头看看自家墙角那个又下去一截的米袋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心疼涌上来,鼻头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她狠狠用袖子擦了擦,低声啐了一口:“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秦淮如的“哭功”如同瘟疫,在西合院无声蔓延。她精准掌握节奏火候:在刘海中家门前哭诉婆婆在里面受罪(“听说…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啊…”);在何雨柱家窗根下抱着孩子哀叹丈夫糊涂和孩子可怜(“傻柱兄弟…你说我们娘儿几个…往后可咋活…”);每一次都撕心裂肺,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强调“孤儿寡母”和“孩子要饿死了”的绝境。她不再提贾家过去跋扈,反而以近乎自虐的姿态反复诉说“对不起邻居”的悔恨。
那粗瓷碗渐渐被填满:一把干瘪玉米粒,几片蔫黄菜叶子,甚至一小块硬得硌牙的杂合面饼子…邻居们咬着牙,从自家干瘪口袋、见底米缸里抠出一点点东西。每一次送出,都伴随沉重叹息和脸上肌肉抽搐。那点东西对他们自己,或许只是让稀粥更稀一点,对秦淮如,却是维系摇摇欲坠的“家”不至于立刻垮塌的支柱。
秦淮如抱着这些食物回到贾家小屋,脸上泪水仿佛瞬间蒸发。她面无表情放下小当,把碗里东西倒进瓦盆。棒梗和小当立刻像饿狼扑到盆边。秦淮如舀出一点棒子面,挑出几颗黄豆,熟练生火熬煮。屋里弥漫开寡淡的粮食香气。
当稀薄糊糊分到三个碗里,秦淮如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眼神复杂。没有温情,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计算这点东西能支撑她再去“哭”几次,其实贾家还有粮,可是秦淮如就是要用断粮来引导邻居们放下对贾家过往的怨恨,要让贾家变得可怜。孩子们满足的吞咽声,并未在她眼中点燃暖意,只有一片沉重的灰暗。
三天后,许大茂出院了。
他头上裹着厚厚纱布,像个白色蘑菇顶在脑袋上,脸色蜡黄,走路虚浮。提着一个印红十字的破布兜,满怀期待的回到西合院想着回家躺舒服床上吃顿热乎饭。
迎接他的却是冰冷针尖般的目光。前院空地上,几个纳凉老太太和带孩子的妇女,议论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齐刷刷射向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指责,甚至一丝鄙夷。
许大茂脸上笑容僵住。他摸摸头上纱布,心里发毛。怎么回事?他可是受害者!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试图挤出点笑,跟六根媳妇打招呼:“六根嫂子,忙着呢?” 六根媳妇正坐在门槛上发愣,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舍粮”的郁闷里,闻声抬头,看到是许大茂,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混杂着同情(对秦淮如)和不满(对许大茂)的复杂神色,她没像阎埠贵媳妇那样冷哼,只是飞快地低下头,装作没听见,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根草梗。
许大茂的笑僵在脸上,一股邪火“噌”地冒上来。他脚步没停,往后院走,经过刘海中家门口时,刘海中媳妇正端一盆脏水出来泼。许大茂下意识往旁边避让。
“哗啦!”那盆水几乎擦着他裤脚泼在地上,溅起的泥点子弄脏新布鞋。许大茂刚要发作,却见刘海中媳妇端着空盆,斜眼睨着他,嘴角撇得老高,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咱们院的‘能耐人’许大茂吗?出院啦?脑袋没事儿了吧?可悠着点,别再‘逼’出人命来!” 她把“逼”字咬得又重又长。
许大茂气得脸白,指着自己头:“二大妈!您这话说的!您看看!我才是差点被打死的那个!我逼谁了?”
刘海中媳妇翻个白眼,懒得搭理,“砰”地关上门。
许大茂站在原地,寒气从脚底板首冲脑门。他茫然环顾,中院水池边洗衣服的几个小媳妇看见他,立刻低头窃窃私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