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昨夜残留的灼痛感和此刻紧绷的压力感交织在一起。她依言停下，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袖口，掩盖住那点焦黑的痕迹，转身面向御座。清晨的光透过窗户，恰好映照在空旷大厅中央，光亮的石地上孤零零地搁着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铜币——不知是哪位大臣匆忙离去时遗落的。

“昨夜……”女皇的目光似乎扫过洛兰指尖那抹不明显的痕迹，又缓缓移开，投向窗外远方天际线上刚刚跃出的朝阳，“城西旧库区，火光不甚太平。”

洛兰的心脏猛地一悸，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昨夜她在废弃仓库隔间点燃账簿的火光，竟已映入女皇深不可测的眼帘？

“陛下……”洛兰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臣……”

“朝霞虽美，”女皇忽然开口打断她，目光依旧落在窗外，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在谈论一件最寻常不过的自然现象，“却也短暂。越是绚烂璀璨，消散得也越快，只留下些湿冷的露水罢了。洛兰卿，”她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再次凝视着洛兰，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洛兰苍白而紧绷的面容，“你脚下的荆棘之路，露水重否？”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洛兰昨夜经历的核心！绚烂的朝霞指向她在财政会议上短暂的胜利？消散得快……是对她处境的警告？露水重否……那冰冷的露水，分明就是昨夜仓库隔间里残留的灰烬、那弩箭上凝固的血珠、那徽章灼热的烙印！

洛兰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她垂下眼帘，避开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视线恰好落在大厅中央那枚被阳光照亮的铜币上。一枚帝国埃居，正面是女皇威严的侧像，背面是象征帝国丰饶的麦穗与天平。一枚普通的铜币，在此刻空旷的大厅里，在女皇意有所指的话语中，在昨夜那毁灭账簿火焰的余烬记忆里，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冰冷的象征意义——帝国的财富？根基？还是那套正在被蛀蚀的体系本身？

“荆棘之路，本就生于泥泞湿寒之地。”洛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清晰，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迎向女皇，“露水虽重，若能滋养其根，未尝不可盼其开出抵御霜雪之花。臣…明白前路艰难，但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的话语恭敬，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无畏的目光，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女皇静静地注视着洛兰，那深邃的紫色眸子里看不出情绪的波澜，片刻，她才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