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在林子里绕了一圈,这才慢悠悠折回前院。求书帮 首发
脚尖方踏上院门石阶,前头就有一道少年声气扑面而来,穿风带响,热热闹闹地直往耳朵里钻。
只见姜锋正大马金刀地盘着腿坐着。
一手比划着昨夜风光,一手还拈着块凉果,咔哧咔哧嚼得正响,嘴皮子压根没停过。
口中说的,自然是那位“神仙中人”。
如何身姿飘逸,衣袂如风,脚下踩的不是地砖,是云彩,连转身都带三分仙气。
再顺势将那小白姑娘的来头也捡了出来。
前言后语缝缝补补,七分添油加醋,三分捕风捉影,偏说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
说到得意处,自是不忘拍着胸口来一句:
“若不是我照料周到,哪有这桩福缘落到咱家头上?”
院子一头,姜锐还站在药田边上,小小一只,气息还嫩得很,却听得两眼发亮,嘴巴微张。
像是连呼吸都忘了,只差没仰头把那崇拜写到天上去。
姜义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笑,目光往李文雅身上轻轻一扫。
只见她气息周流,进退有度,呼吸间自成一环,透出一股子从容稳妥的劲儿。
心头略一打算,这儿媳妇进村六七年,根骨本就扎得牢。
如今又经灵雨润泽,气脉一通,气足圆满,也算水到渠成,没出意料。
他又抬眼扫了眼柳秀莲和两个孙儿。
只见一个个神采奕奕,气色红润,连眼底的光都比往常亮了三分,显然也都捞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才笑着迈前一步,抬手在姜锋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嗯,不错,能干。”
话里三分是夸,七分是逗。
姜锋被揉得头发乱翘,却咧嘴一笑,咬着手里的果子,“咔哧”一声脆响,嚼得颇有风味,显然余韵未了。
姜义收了笑,转头看向柳秀莲,语气也随之缓了几分:
“昨夜观想,可有些动静?”
柳秀莲略一凝神,眉心微蹙,像是那景象还没在心底站稳脚跟。第一看书枉 冕费阅独
“像是……有个影儿,在那虚空里头打转儿。”
她轻声道:“可不真,也不稳,捉不住。”
姜义听罢,只点了点头,神情不动,眼底却添了几分暗色的赞许。
虽未成象,能得其影,已是踏进门槛的人了。
这一步,最难。
正说着,大儿与小闺女也一前一后出了屋。
他照旧问了问。
大儿子答得老实,与柳秀莲大同小异,皆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倒是姜曦这丫头歪着脑袋,咬着手指头想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道:
“我好像……瞧见了一棵树,枝丫特别多。”
“树上还结了果子,有红的、绿的……还有亮晶晶的,像是在冒光。”
她说得认真极了,像是在小心翼翼拼凑一副快要从梦里滑走的画。
姜义一听,眼底光色微动,原本松散的神情也不觉敛了几分。
脚下略一挪步,便往前凑了些,又不动声色地细细追问。
这回问得明白了、
虽与他自家那团阴阳双华全不一个路数,可枝节分明、形意具足,不似幻象,也不似胡思乱造。
那便是魂象无疑了。
且是观想而来,未借一物,纯凭心念触门。
这一步,说轻也轻,说难也是真难。
姜家又出了这么一个后辈,他心头自是欢喜,只觉气都跟着顺了几分。
更妙的是,这魂象偏偏还是株枝繁叶茂、果实垂垂的灵树。
一身清润之意,正合草木之性。
若是引去那座雾气氤氲的树屋中修行,水木相生,魂象契地,便是天缘地契也不为过。
这等福地,怕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出第二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