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个月牙形的血痕,是钢笔硌出来的。
……
"第七次了。"沈祺之突然说。
"什么?"
"这是第七个像他的人。"酒液在杯中摇晃,映出他通红的眼角,"上次在码头,有个搬运工的后脑勺……"
安德烈突然握住他手腕,力度大得发疼。青年向来温和的蓝眼睛此刻暗沉如海:
"看着我。"他扳过沈祺之的脸,"我像他吗?"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沈祺之第一次认真端详这张脸:剑桥人的金发,苏格兰人的骨相,没有一处与东方作云相似。
但此刻紧绷的下颌线,却奇异地与记忆中那人发怒时的样子重叠。
"不像。"沈祺之轻声说,"你是热的。"
……
回程的马车上,安德烈始终握着他的手。沈祺之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忽然看见那个少尉跌跌撞撞走在雨里,军帽不知丢在哪了,整个人像条丧家之犬。
"等等。"他摇下车窗。
少尉茫然回头,雨水冲刷着他年轻的、醉醺醺的脸。
沈祺之扔出去个东西——是餐厅顺走的军徽扣,此刻在积水里闪着冷光。
"别糟蹋自己。"这句话不知对谁说。
#
酒店浴室里,沈祺之把脸埋进热水。蒸汽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那些不该有的联想。门外,安德烈正在用苏格兰方言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军事法庭"几个词还是清晰可辨。
裹着浴袍出来时,床头柜上多了杯蜂蜜牛奶。安德烈背对着他整理医药箱,后颈晒伤的皮肤红得刺眼——是这几天在玉城烈日下跟踪他的证据。
"为什么跟来?"沈祺之问。
青年转身,创可贴在他指尖泛着肉色:"我在船上……太无聊了"
深夜,沈祺之在噩梦中惊醒。窗外雨停了,月光照见沙发上蜷缩的身影——隔壁床安德烈连睡姿都规规矩矩,双手交叠在胸前,像个中世纪骑士。
沈祺之轻手轻脚走过去,拾起滑落的外套。
他突然明白青年为何执意跟来。这个总笑着的剑桥生,早把所有的敏感与痛楚,都藏在了阳光般的表象之下。就像他从未说破,自己选择今天去扫墓的原因。
晨光微露时,沈祺之将毛毯盖在安德烈身上。
青年在睡梦中抓住他的手腕,力道温柔却坚定,如同他这个人本身。
远处教堂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