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来问我,说……他说他死去的兄弟魂灯没点亮,是不是被忘了。”
“我跟他说,魂灯不是点给人看的,是点给魂走的。”
“可我其实知道,他是怕……他兄弟真的回不来了。”
说到这,赵天宇声音哑了。
“我们守了长城,却守不住所有人。”
楚宁静静听着,没有回应。
他只是看着手边那盏最早点起的魂灯,它的火光已经暗淡,似乎随时会熄。
他伸手,缓缓将它推向城垛边缘。
风很大,魂灯晃了一下,却未灭,反而稳住了。
赵天宇看了一眼,轻声问:“你在给谁点?”
楚宁没有看他,只淡淡道:
“为他们。”
“也为我们。”
楚宁默默地看着雪,半晌后轻声问:“她还好吗?”
赵天宇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道:“你是说……明璃小姐?”
楚宁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眼神微沉,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赵天宇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她……本来想来找你。”
“你去极北那年,她差点疯了。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要去极北城、去沧阙山。”
“可惜——”
他苦笑一声:“端王当年状告侯爷‘擅自释放邪祟’,说你是炼血堂的余孽……侯爷被押解入京,遭宗人府审问。明璃小姐奔走多年,京中多少门阀、世家,她一一拜访。”
“我听说她甚至……替侯爷跪过一整夜,求人出面。”
楚宁的手轻轻一紧,酒壶中微微溅出一点酒液,在雪地上晕出一个圆痕。
赵天宇叹道:“她还在京中,没回来。前阵子我托人送信,她回了一封,说:‘他若还活着,就别让他回京。’”
“她知道你那副性子,真回去了,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好个端王。”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可指尖却因雷气震颤而微微抽动。
赵天宇侧头看了他一眼,忽而轻声道:“你变了。”
“不是指你修为,也不是那指天断王的雷魂。”赵天宇继续说道,“三年沉雪,你学会的……不只是变强了吧?”
楚宁缓缓将酒壶放回雪地。
他望着远方那片兽潮退却的荒原,轻声道:
“我没变,唯一变的是现在我有了反抗的实力。”
赵天宇怔了怔。
“我看到那些将士守阵不退,也看到有人死前还撑着阵图补魂。”
“我听见了他们心底的声音——不是为了什么天命,也不是为了国策军功。”
“只是想守住身后的家人、朋友。”
他顿了顿,目光更沉了一分:“你们,才是我愿意出手的理由。”
赵天宇笑了,笑中带着些苍凉:“你变强了,可惜那些朝中大人却一点都没变。”
楚宁眉头一挑,却没说话。
雪越下越大,将远方残垣埋入白茫。
赵天宇叹了口气:“你打算接下来去哪?”
楚宁低声道:“去一品阁,顺道去一趟大乾京城。!搜+嗖_暁`说¢网_ ¢毋,错^内-容¢”
赵天宇一怔:“楚云?”
楚宁点头。
赵天宇眼神微变,看着雪夜尽头那片沉沉夜色,低声说:
“你若去京城,那些‘老账’,也许真该一并清了。”
楚宁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两人再无言语,只剩一壶酒、一地雪,和风中那片未散的战火余烬,静静燃着。
黎明未至,长城仍未安宁。
魂火余烬仍在阵眼周翻涌不息,残阵间不时传来嘶哑的命令与回响。
几位守卫和阵法师通宵未眠,在试图稳固战后崩塌的防御核心。
城下军营内,一道临时审讯魂台悄然架起。
几名被擒的炼血堂武者和异兽操控者被镇武司铁缚禁锁,跪在魂台之上,魂魄被光链束缚悬于半空,如一颗颗苍白脆弱的灯泡,随时可能被捏碎。
魂灯摇曳,照亮了他们眼中深藏的恐惧。
楚宁没有站在审讯席中央,他坐在一旁,披着玄袍、低头不语,只一杯热茶在手中微微泛温。
赵天宇主持审问,声线冷硬,刀锋般割破这清晨的薄雾。
“你们这次发动兽潮,是谁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