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自镇定,凝神端坐。老虎似乎察觉到屋内有人,走进来凑近床边,对着他的脚和腿不停地嗅闻。不一会儿,院中传来鸡的惊叫,老虎闻声而出。
又过了一会儿,一位美人走进来,身上香气四溢,她轻轻登上床榻,在贾奉雉耳边低语:“我来了。” 说话间,口脂的香味弥漫开来。贾奉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美人又轻声问:“睡着了吗?” 这声音竟与妻子极为相似,贾奉雉心中微微一动,可转念一想:“这定是师父的幻术在试探我。” 依旧闭眼不动。美人笑道:“鼠子动心了!” 曾经,贾奉雉夫妻与婢女同室,为避人耳目,私下约定暗号:“鼠子动,则相欢好。” 听到这话,贾奉雉再也无法克制,睁眼一看,果然是妻子。他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妻子答道:“郎先生怕你寂寞想家,派了一位老妇人带我来的。” 说着,便埋怨起贾奉雉不辞而别。贾奉雉好言安慰,夫妻二人这才重归于好。可欢愉过后,天快亮了,传来老者的呵斥声,越来越近。妻子惊慌失措,无处躲藏,翻墙而去。很快,郎秀才拉着贾奉雉进来,老者对着郎秀才一顿杖责,还要赶走贾奉雉。郎秀才引着贾奉雉翻墙而出,叹道:“我对你期望过高,操之过急,没想到你情缘未断,连累我也受罚。就此别过,日后自有相见之日。” 他指明归途,拱手离去。
贾奉雉低头望去,故乡近在眼前。他担心妻子脚步缓慢,定会落在途中,便快步往家赶。走了一里多路,已到家门口,却见房屋破败,物是人非,村中老老少少,竟无一个相识。他心中骇然,忽然想起刘晨、阮肇从天台归来的故事,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相似。他不敢进门,在对门休息。许久,一位老翁拄着拐杖出来,贾奉雉作揖询问:“请问贾奉雉家在哪里?” 老翁指着一处房屋:“那就是。你想听听奇事吗?我全知道。据说贾奉雉中举后就消失了,当时他儿子才七八岁。后来儿子十四五岁时,他妻子突然昏睡不醒。儿子在时,还会为她按时换衣;等儿子穷困潦倒后,房屋都被拆了,只能用木架和草席勉强遮风挡雨。直到一个月前,他妻子忽然醒来,一算,竟已过了百余年。远近的人听闻此事,都来探访,最近才渐渐少了。” 贾奉雉恍然大悟:“老翁,我就是贾奉雉啊!” 老翁大惊,急忙跑去通报。
此时,贾奉雉的长孙已死,次孙贾祥五十多岁了。众人见贾奉雉依旧年轻,怀疑他是冒名顶替。不一会儿,夫人出来,才认出他。夫妻二人相拥而泣,泪水长流,携手回到家中。可家中早已没有像样的屋子,只能暂时住在孙子的房间。家中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原来都是他的曾孙、玄孙,大多粗陋无知。长孙媳妇吴氏,摆上粗茶淡饭;又让小儿子贾杲和媳妇与自己同住,腾出房间给贾奉雉夫妇。贾奉雉走进房间,满是烟尘和异味,令人难以忍受。住了几天,他心中懊悔不已。两个孙子轮流供应饮食,可饭菜难以下咽。乡里人因贾奉雉归来,日日邀他饮酒,可夫人却常常吃不饱。吴氏出身书香门第,恪守妇道,一直恭敬侍奉。而贾祥家的供奉却越来越少,有时还得贾奉雉去讨要。贾奉雉大怒,带着夫人离开,到东里设馆教书。他常对夫人说:“我后悔回来,可一切都晚了。没办法,只能重操旧业,若能放下羞耻心,富贵也不难得到。”
一年多后,吴氏还时常送来东西,贾祥父子却再无踪迹。这一年,贾奉雉考中秀才,县令看重他的文章,厚礼相赠,家境渐渐宽裕。贾祥又慢慢凑了过来,贾奉雉将他唤入,算出这些年的花费,拿出银子偿还,将他赶走。随后,贾奉雉买了新房子,接吴氏一同居住。吴氏的两个儿子,大儿子留守旧业,小儿子贾杲聪慧,贾奉雉让他与自己的学生一起读书。
自山中归来,贾奉雉思维愈发敏锐,接连考中进士。几年后,他以侍御史的身份巡视两浙,一时声名显赫,歌舞升平,好不风光。贾奉雉为人刚正不阿,不惧权贵,朝中大臣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陷害他。贾奉雉多次上奏请求隐退,都未获批准,不久,灾祸降临。原来,贾祥的六个儿子都是无赖,贾奉雉虽与他们断绝关系,可他们却借着贾奉雉的权势作威作福,强占田宅,乡人怨声载道。有个叫某乙的人娶了新媳妇,贾祥的次子竟强抢为妾。某乙狡猾善讼,乡人凑钱助他打官司,此事传到京城,官员纷纷上奏弹劾贾奉雉。贾奉雉百口莫辩,入狱一年多。贾祥及次子都死在狱中,贾奉雉也奉旨充军辽阳。
此时,贾杲早已考中秀才,为人仁厚,颇有贤名。贾奉雉将幼子托付给贾杲,夫妻带着一仆一妇踏上充军之路。贾奉雉感慨道:“十多年的富贵,还不如一场梦长久。如今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