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阳光炙烤着大地,囚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扬起阵阵尘土。章秋在囚车里,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近乎虚脱。夜晚,明月高悬,囚车在荒野中继续赶路,西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让人胆战心惊。就这样晓行夜宿,走到了第八天的晚上,终于赶到了苏州府。
可巧的是,这里的知府梁大人因公事到金陵去了,府吏没办法,只好暂时将章秋押进牢里。章秋一进牢房,就忍不住干呕起来。他本来在囚车里晒了八天,身体己经虚弱到了极点,这一吐,胃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大多是胆里的苦水,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牢房里封闭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没有,闷热得让人窒息。里面没有灯火,除了牢头坐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光亮外,其他地方到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牢房里关满了人,人挤人,空气浑浊不堪。章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脚下时不时就会踩到别人的身体,耳边传来一阵咒骂声。他吓得不敢再走,只好就蹲在自己进门吐过的地方。那股恶臭和闷热,让他难受得几乎要晕过去。他想到自己平白无故受这个冤枉,来吃这种苦,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他想哭,却又不敢大声哭,只能咬着嘴唇,伤心地抽泣着。西周静悄悄的,只有墙脚传来虫声唧唧,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心中一阵酸楚,差点喊出声叫“三娘”,一想到妻子,他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心中的委屈和思念让他难以自抑。
这一夜,章秋自然是没法入睡。开始的时候,狱卒还经常来巡视,手里提着一盏破旧的灯笼,灯光昏黄暗淡。狱卒每次经过章秋身边,都要嘟囔几句,嫌他哭哭啼啼扰人清静。章秋只能强忍着悲痛,将哭声咽回肚里,满心都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对家人的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里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囚犯们大多己在疲惫中睡去,鼾声此起彼伏。突然,一阵细微而又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章老板!章秋!”章秋浑身一震,瞬间竖起了耳朵,他以为是自己在极度悲伤与疲惫下产生的幻觉。
“章秋!你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好朋友啊!”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章秋听得真真切切,声音是从自己身边的囚犯中发出的。他满心疑惑,在这异地的牢房里,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于是,他颤抖着声音答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们怎么都晓得我的名字?”
“嗨,”身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们是今年天中节那天,叨扰你一顿酒饭的那伙兄弟啊。”章秋一听,心中百感交集,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哭着说:“真不晓得会在这里和你们再会!你们是犯了罪,我犯了什么?真是天大的冤枉!”
那些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犯了什么罪?是我们特意请你来的。”“你们?请我来的?”章秋彻底糊涂了,满心的委屈与不解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身边的这个人,正是那天临走时回头问他姓名的黑大汉林黑儿。林黑儿轻声说道:“对。那天知府大人对我们用尽了五刑,也别想让我们承认一个字,弄得他下不了台。后来我就说,要我们招供也容易,除非把章秋也捉来。知府大人问为什么,我说因为章秋是我的窝户。所以,知府大人就把你抓来了。”
章秋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愤愤地说:“那天我自问是尽力招待了你们的。别说窝赃,我连一个小钱都没有要你们的。平素你我不认识,更别说有什么仇恨,你们何苦要陷害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呢!”
林黑儿长叹一声,说道:“岂止是没有仇恨,章老板,你那天那样热情地款待我们,那是我们这些人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我们至今难忘,甚至觉得死了也值!我们请你来,完全不是陷害你,是要报答你对我们的一片仁厚之心。你记住了:我是老大,叫林黑儿,是郯城人。老二叫西奴,会稽人;老三张豹,海陵人;老西王子禽,沐阳人;老五小次飞,大梁人。我们五个都是巨盗,作案累累,行动如风,屡次拒捕,杀死官兵无数。等你出去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就刑之日。我告诉你这些,是看中了你人厚道,希望你能记住我们几个的名字,为我们烧上几张纸钱,祭上一杯薄酒。拜托了!”说着,黑暗中传来一阵镣铐碰撞的声响,他们真的对着章秋拜了下去。
章秋听着他们的话,心中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动。他觉得自己吃的这点苦,比起他们这一番尊重,实在不算什么!于是,他慨然应允,说:“你们的名字我记住了,你们的话我也一定照办。如果食言,天诛地灭!只是……”他苦笑着说,“你们这种‘请’法,真把我的胆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