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随她垂眸动作轻颤,“可这入宫近二十年的光阴,到底是在鬓角织了银丝——你瞧,再怎么用胭脂掩,也掩不住这鬓角白霜。”
淑妃望着镜中自己眉间的鸦青螺钿花钿,唇角牵起一抹淡笑,羊脂玉镯在腕间晃出温润的光。她忽然伸手抚过阿巧鬓边的碎发,指尖触到几缕藏在青丝里的银线:“这么多宫女中,就数你嘴甜,可惜入宫快二十年了,这白发再也掖不住了。”
阿巧的手猛地顿在发间,随即慌忙将那几缕白发往淑妃云鬓里藏,语气里满是急切的恭谨:“娘娘说哪里话!”她捧着淑妃的发髻转向铜镜,指尖拂过那片霜色时格外轻柔,“您看这云鬓如漆,不过是殿内烛火晃得人眼花罢了!昨儿个奴婢给您熏衣时瞧着,您鬓角比刚入宫时还乌黑呢!”
“你这丫头嘴上抹了蜜似的。”淑妃指尖点了点阿巧的眉心,凤钗上的东珠随动作轻颤,落了满镜细碎的光,“入宫才几年的毛丫头,倒学出这般油嘴滑舌。”她望着镜中自己鬓边那几缕倔强的银白,羊脂玉镯在腕间晃出微凉的光,“瞧瞧,安阳都到了嫁人的年纪......本宫啊,到底是该服老了。”
阿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淑妃望着镜中自己鬓边那几缕银白,轻轻摇了摇头。鎏金屏风在两人身后投下沉沉的影子,炉中龙脑香恰好燃到尾段,最后一缕青烟挣扎着升上帐顶,突然在半空凝作蛇信形状——那团墨色雾气正是顺着这缕青烟,从屏风雕花的缝隙里轰然渗出,如同一勺浓墨泼进清水,瞬间将镜中淑妃的白发吞入诡谲的暗影里。
“谁?”淑妃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阿巧已像片枯叶般栽倒在地,发间的银簪磕在金砖上,发出刺耳的脆响。那几缕没藏好的白发散在青砖上,被殿内骤然缩成豆大的青光映得发亮,宛如几根折断的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