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时,福伯却进来通报,说有人求见。
“不见!”陈凡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就说我死了!”
“可是,主人……”福伯面露难色,“来人是……是那位与您一同封赏的张宝相,张都尉。”
陈凡一愣。那个在乱军中生擒颉利,憨厚勇猛的年轻将领?他来干什么?
“让他进来吧。”陈凡叹了口气,勉强坐首了身子。
很快,身材魁梧的张宝相走了进来。他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常服,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他手里提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陈……陈县男。”张宝相一开口,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张都尉,不必多礼,坐。”陈凡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张宝相没坐,反而“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来,把陈凡吓了一跳。
“张都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陈县男,末将……末将是来求您帮忙的!”张宝相一脸的憋屈和愤怒,与他憨厚的长相极不相符。
原来,他被擢升为京官,自然是天大的荣耀。可陛下赏赐给他的那五百亩良田,却出了问题。那田地位于他的家乡岐州,当地的县尉,是长安城里某个给事中的远房亲戚。他们官官相护,用尽了各种理由,说什么“地契交接手续繁琐”、“田亩需要重新丈量”,拖了快一个月,就是不让他家人接管田地。私下里,却派人传话,想要这地,得先拿出五百贯的“辛苦钱”。
张宝相在战场上流血拼命换来的赏赐,回到家乡,却被这些地头蛇如此欺压。他写了状纸,递交兵部,却石沉大海。他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武夫,在长安城里无依无靠,根本不知道该找谁。今天在格物殿,他看到了太子的变化,听到了那些神乎其神的计策,这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求陈凡这个传说中的“能人”。
他把那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成色不错的金饼,大概有五十两。
“陈县男,这是末将所有的积蓄了。求您,帮末将讨个公道!末将……末将给您磕头了!”说着,他便要俯身下去。
陈凡连忙上前扶住他,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听着张宝相的叙述,感觉无比的荒谬。
格物殿里,他和太子、越王,在沙盘上指点江山,讨论着“王道”与“霸道”,仿佛整个天下的命运,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可殿外,一个为国拼命的英雄,却连属于自己的五百亩地都拿不回来。
魏征的怒斥,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你这是在动摇我大唐的国本!”
什么是国本?
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理论,还是像张宝相这样,一个个鲜活的人心?
陈凡看着张宝相那双充满血丝和期盼的眼睛,他那颗只想躺平当咸鱼的心,第一次,被狠狠地刺痛了。
这不是系统任务,没有忽悠点数。帮他,会得罪人,会惹上麻烦,完全不符合自己“明哲保身”的原则。
可是……
他妈的,真憋屈!
陈凡沉默了许久,将张宝相扶了起来,又把那些金饼,重新塞回了他的怀里。
“张都尉,你的事,我管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钱,你拿回去。你为大唐流过血,你的功劳,不该被蒙尘。”
他看着张宝相,突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甚至有些恶劣的笑容。
“不过,我帮人的方法,可能……不太正派。到时候,你可别嫌我手段脏。”
他决定了。
魏征不是说他教的是“诡道”吗?
那好,他就用一次最纯粹的“诡道”,去行一次最首接的“正义”。
他要让长安城里的所有人,都看一场好戏。一场名为“一个老实人的复仇”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