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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墓园荒无人烟,她又不与人交际往来,怕是要问到土地公处,他才有机会知晓她的行踪。
果然如他所料,她真的还在玉京。
谢庭钰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又问陆佑丰:“那妇人住处,是否有用古朴抑或残破之物为花器,但插的都是些山野枝叶?”
陆佑丰大惊:“你怎么知道?!”
谢庭钰闭眼长叹一声,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拍桌而起,义正辞严地说:“那妇人与我手上的一桩害人案有重大干系,你可还记得那墓园在哪儿?”
陆佑丰信以为真,连忙搁下酒盏,说:“自然记得。”
二人当即策马扬鞭,出城去了郊外的秋衡山。
到时小屋无人,但有温着的热水,想来是去了别处,他们就一道在屋前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
还有轻快的哼乐声。
谢庭钰凝神一听。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曲子了。
是他在回京途中,以“修身养性”为由,硬逼着棠惊雨学会的一曲《清风送酒》。
疏密绿树间,一道人影穿行而过。
谢庭钰双臂交叠搁在胸前,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看她穿过岩石,绕过林道,拂开交错的枝叉,于初春艳阳下,清凌凌地出现在眼前。
是一张他魂牵梦萦的,熟悉的脸。
温和的笑容凝固在那张脸上,霎时转为惊愕的神色。
彼时阳光潋滟,山风阵阵,无数海棠花瓣翩然四散。
花海一样的点点胭脂色,浮荡轻笼在久别重逢的二人之间。正是:
锦州花楼月下见,
山前驿馆久缠绵。
正是玉京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卿。
第14章
木屋前的方桌正中央放置着一个缺口的斗笠碗,碗里有水,水面洒着几点米粒大小的碧色浮萍,水下是点点闪烁的砂砾,一根嫩芽似的水草伫立其中。
四方桌,三个面都坐了人,面前都搁了一杯热气氤氲的水。
两个表面平静,内心惊涛骇浪。另一个,表里如一的惊讶。
“怎么一个两个都会涂脸化容。——姑娘也是跟云游手艺人学的?”
陆佑丰惊愕地打量正对面的棠惊雨,这张年轻的、带着一点小麦色的、清丽的脸,与先前他看到脸上有疤痕的中年妇人形象截然不同。
不仅是模样不同,甚至连气质都变了,若不是今日突然造访,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猜到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棠惊雨垂眼盯着陶土杯,摇摇头,说:“自己胡乱化的。”
“那你现在这张脸,是真是假?”陆佑丰问。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思考了一下后说:“假的。”
“嘁。”
谢庭钰一直乜斜着眼偷瞧她,闻言冷嗤一声。
陆佑丰看向谢庭钰:“你们认识?”
谢庭钰转正眼,望向前方团团胭脂色的海棠林,冷漠道:“哼,我怎会认识此等容颜善变的人。”
陆佑丰诧异地看着身边的同僚,又问:“你当时不是说她与你手上一桩害人案有重大干系吗?”
他转过身,光明正大地看着鹌鹑一样的棠惊雨,厉声道:“抬头。我有话问你。”
俨然一副当差查案的严肃模样。
棠惊雨抿着唇,缓缓抬头,视线只落到他的肩膀处。
他不耐烦地扣指敲桌,命令道:“直视我的眼睛。”
她揪着衣角,缓慢地看过去,静静与他对视。
许久不见的一双秋水眸,一如既往的盈盈清趣。
谢庭钰沉默半晌,威严转为无奈,语气软和了几分:“你先前说会来当守陵人是因为被婆母和丈夫毒打,当真?”
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