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泥土带着凉意,却柔软、细腻,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老人将两块泥土并排放在掌心,在暮色中看了许久。
一边是坚硬、灰白、代表死亡与绝望的过去;一边是松软、深褐、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未来。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滚落,砸在掌心的新泥上。
“好……好啊……”老人哽咽着,反复摩挲着那块深褐色的泥土,仿佛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这地……这地它……它真能活了!”
祠堂偏屋,“清溪纺织工坊”的灯火亮得比往日更久。
普通的织机早己歇息,唯有角落那架新生的提花织机前,油灯依旧跳跃着温暖的光晕。
王氏独自一人坐在机前。
白日的挫败与狂喜交织沉淀,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宁静。
她的双脚沉稳地踏动踏板,双手如同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韵律,送梭、接梭、引纬、打筘……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织机发出悦耳的“咔哒——噌——咔哒——噌——”声,稳定而富有节奏,仿佛与她的心跳融为一体。
布面上,精美的斜纹图案如同有了生命般流淌。
经纬交错间,形成一种朴素而优雅的韵律美。
油灯的光芒跳跃其上,映出细密均匀的纹理和柔和的光泽。
王氏的目光沉静地追随着梭子的轨迹,指尖偶尔拂过布面,感受着那紧实光滑的触感。
匠头的木牌静静悬挂在不远处,在灯影里投下清晰的轮廓。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织出平纹粗布的农妇。
她亲手织出了“花样”,织出了清溪村女人从未敢想的精细与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