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岗坡下,金浪翻涌,沉甸甸的稻穗几乎垂到泥里。-0¨0_s?h¨u?./n?e~t.
打谷场上,连枷翻飞,“噼啪”声如急促的鼓点,饱满的谷粒如雨点般从穗头跳落,在晒得滚烫的竹席上堆起一座座小小的金山。
空气里弥漫着新米清甜、塘鱼微腥与泥土醇厚混合的浓烈气味,那是独属于丰收的、沉甸甸的醉人芬芳。
村道上,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由远及近。
簇新的青呢官轿在衙役们“肃静”“回避”的呼喝声中稳稳停下。
轿帘掀起,本县县令张承恩身着簇新的青色官袍,头戴乌纱,神色凝重地踏下轿来。
他身后,县丞、主簿等僚属亦步亦趋,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下官清溪村里正林守业,率阖村老幼,叩迎县尊大老爷!” 林守业早己领着村中几位有头脸的老人跪在道旁,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身后,呼啦啦跪倒一片村民。
张县令目光如鹰隼,锐利地扫过眼前匍匐的人群,掠过远处那金黄的田野,最终定格在村后岗坡上那几处波光粼粼的水面——那绝非天然形成的水泊,轮廓分明,层级错落。
“起。”张县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他略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却未曾离开那岗坡。~[a3>[,8?t?看>;书..\网?? *1@最a新°=-章%节?)更]1新}|;快?“林里正,听闻清溪村出了一门双解元,本官特来看看这文曲星之家。不过本官一路行来,见贵处田亩稻穗饱满,异于寻常,更有那后山……”他抬手指向岗坡,“几处水光潋滟,是何所在?引本官一观。”
“回禀县尊大人!”林守业连忙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颤,“此乃我村新筑之‘梯级塘堰’!正是此物,引水蓄水,滋养田亩,方有今岁之丰!请大人移步!”
张县令微微颔首,当先迈步。
随行的县丞低声提醒:“大人,林氏兄弟新中双解元,尚未归家。这塘堰水利,据说亦与那林家有些干系,尤其是一病弱幼女,名唤林晚,乡民间颇有神异之说,大人需明察,莫被乡野愚昧之言所惑。”
张县令脚步未停,只从鼻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双解元乃文曲临凡,或有造化。至于一村女……神异?呵,本官倒要看看,是何等‘神异’能点石成金,化旱魃为碧波!”
一行人登上后岗坡。视野豁然开朗。
三道坚实厚重的弧形塘埂,塘水清澈,倒映着湛蓝的天光与洁白的云絮。
最高处的“顶门仓”塘堰,宛如忠诚的哨塔,俯瞰着下方生机勃勃的村落。
石砌的引水渠如同精密的脉络,将三塘碧水勾连一体。!幻*想′姬, ?追!最.新¨章\节¨
最令人瞠目的,是那一号塘与二号塘之间那庞然大物——巨大的筒车!
粗壮的老毛竹骨架深扎入土,巨大的轮盘在湍急水流的冲击下,沉稳而有力地转动着,发出低沉的嗡鸣。
数十个藤条编织、内衬油布的水斗,依次沉入水流,灌满清泉,又被轮盘带至最高处,将满载的塘水倾泻入斜架而上的长长导流水槽。
水流沿着水槽奔腾而上,一路欢歌,最终汩汩流淌进更高处那片刚刚翻整过、等待播种的梯田里!
水声、轮轴的吱呀声、水流冲击水槽的哗啦声,交织成一曲磅礴而精密的生命乐章。
张县令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凝重瞬间被一种近乎骇然的震惊取代!
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自行“引水上山”的巨物,胸膛剧烈起伏。
这绝非人力汲水可比!这…这简首是夺天地造化之功!他身后的县丞、主簿等人更是失态地张大了嘴,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引…引水上山?竟…竟真能如此?!”张县令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和颤抖。
他下意识地向前疾走几步,不顾官袍下摆沾上泥点,径首走到那巨大筒车近前。
近看之下,那精密的构造更令人心惊。
竹木榫卯咬合得严丝合缝,传动结构清晰可见力量的传递轨迹。
张县令伸出保养得宜、略显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种朝圣般的敬畏,小心翼翼地抚过一根支撑轮盘的主竹骨,感受着那坚韧的质地。
又轻轻触碰一处关键榫卯的结合处,指尖传来的稳固与顺滑让他心头剧震!
“此物…此物是何人所造?”张县令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扫向林守业和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