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随着光芒的消散,弥漫在登陆区的空气中。“砺锋”部队的战士们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征尘,身影在光芒中逐一凝实。
静怡早已等候在此。她穿着那双崭新的玛丽珍鞋,厚实的鞋底让她站得更稳,却无法稳住那颗狂跳的心脏。她焦急地在归来的、满身尘土与疲惫的战士中搜寻,目光如同探针般扫过一张张沾满烟灰的脸庞。
心跳如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
终于!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理萌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烟尘,作战服上沾着机油和泥土的污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步伐沉稳地踏出传送光芒的范围时,静怡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轰然落回胸腔,激起一阵带着酸涩的狂喜。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冲过去,想要不顾一切地扑进那个沾满硝烟气息的怀抱。然而,汹涌到极致的情感,在最后一刻,却化作了极致的克制与一种近乎悲壮的隐忍。
她没有拥抱。
她猛地伸出双手,冰凉而纤细的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死死地握住了理萌那只沾满黑色机油和灰白尘土、指节粗粝有力的大手!
她的手冰得吓人,却像工坊里的台钳,握得如此之紧,以至于理萌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指骨被挤压传来的、微微的痛楚。这痛楚,远胜过千言万语,瞬间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和工程师的理性壁垒,沉重无比地传递着过去四十八小时里,静怡所承受的所有恐惧、蚀骨的担忧、绝望的煎熬,以及此刻失而复得、几乎要将她淹没窒息的巨大情感洪流。
理萌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微微一怔。他低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一只纤细、冰凉、用尽全力;一只粗粝、沾满污垢、带着硝烟与机油的气息。然后,他的目光抬起,撞进静怡那双通红的、盈满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落下的眼眸里。
没有言语。他粗糙的拇指,带着战场上残留的尘土和机油,在那只冰凉颤抖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摩挲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讯息,胜过万语千言:理萌回来了。
周围的喧嚣——战士们的喘息、装备的碰撞、医官匆忙的询问——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凝固成模糊的背景。时间也仿佛停滞,只剩下登陆区微凉的晨风,拂过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拂过静怡极力抑制泪水的倔强面庞,拂过理萌眼中那无声的、沉甸甸的回应的力量。
尘歌壶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艰难地刺破云层,照亮了登陆区,也照亮了那双紧紧相握、跨越了生死与无言深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