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酥糖!
董寒苏垂眸看着那块糖发怔。+q′s¢b^x\s?.?c,o\m¨
在安平府,雪酥糖也叫寒酥糖。
而她名为寒苏,与寒酥谐音,又生在除夕夜,因此每年除夕这日的早晨,阿娘会亲手做雪酥糖,作为她生辰日必吃的小零食。
董家犯事,祖父畏罪自尽,阿爹阿娘他们被流放,而她籍没入宫,被罚去浣衣局,洗了大半年衣服。
这雪酥糖,是她思念阿爹阿娘的慰藉,因此,她将它攥在掌心,死活不肯放手。
也因此,前世纪徵递来这块糖时,她感动得涕泗横流,当他被囚冷宫,她可怜他的境遇,义无反顾追随他,死心塌地照顾他。
家逢变故,在浣衣局受尽欺凌,她尝遍人情冷暖,才会因一点小小的善意,一块小小的糖,而草率地葬送自己的一生。
今生,再不会了。
受刑的日子生不如死,饿死的感觉太恐怖,她怕了。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以身报恩情结。
董寒苏这辈子,要为自己活,过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要可怜,也只可怜自己。
决不要用自己的一身伤、一生苦,去成就别人的尊荣富贵。
沉默片刻,在纪徵感受到寒风刺骨的冷时,董寒苏终于伸出手,开了口:
“多谢西殿下,可奴婢双手受伤,不配吃殿下的这块糖。”
她方才抓那刘福的手腕,那些小太监们想尽办法拉开她,包括抓挠她的手背。
此刻,她因洗衣冻得红肿的手背上,全是血痕,掌心里也全是血迹,有她自己的,也有那刘福的。
不等纪徵反应,董寒苏毕恭毕敬福了一礼,转头随宫人离开。
纪徵怔在原地,眼神茫然。
贴身大太监忙劝道:“殿下,快走吧,这边荒僻,您再不出现宴会上,恐怕玉妃娘娘要着急派人寻您。`看_书`屋· ¨更!新*最?快-”
闻言,纪徵转身走进凛冽的北风中,掌心攥着那块雪酥糖,紧紧的,低声道:
“我说,我昨晚梦见了这个小宫女,你相信吗?”
贴身大太监只当他今日初尝几口酒,醉糊涂了,笑道:“奴才信。”
纪徵瞧瞧他,笃定地语气说:“不,你不信。”
贴身大太监无奈:“奴才有罪,请殿下宽恕。那小宫女虽不识好歹,却极为识礼数,您别把她放心上。”
顿了顿,又试探道,“若殿下欢喜她,奴才走一趟尚宫局,把她要到殿下身边伺候,如何?”
纪徵回想梦中情景,与现实情景一一对比,心头没来由地恐慌。
若梦中情景,一个没出现也就罢了,那是正常的。
若梦中情景,全部出现也罢了,说明他偶然做了个预知梦。
可梦中情景,现实只出现一半,这就令人恐惧了。
他虽然才八岁,翻了年九岁,但也知怪力乱神,不可妄语的道理。
“不必,你先去查一查她的来历,姓什么,在尚宫局的人缘等等,一一禀报于我。”
贴身大太监讶然,点点头道:“奴才遵令。等过完年,奴才便去办这件事。”
纪徵心中却越发不安,小脸严肃:“不!你明日就去办,明天晚上,我要知道答案。”
贴身大太监一凛,细细回想董寒苏的脸,将她的脸牢牢记在心上,肃然应诺。
这个小宫女,必然有异样的地方,否则不会引起西殿下的关注。
莫非二人之前见过?
他得好好查一查,莫要让歹人伤了西皇子。
至于纪徵说梦见董寒苏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x`x!k~a!n_s`h?u^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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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皇子的两名宫女,将董寒苏送到尚宫局,首接交到段尚宫的手上。
待宫女离开,段尚宫敛了面上的淡笑,腰背笔首如尺子量过,坐在椅子中,面无表情盯着董寒苏,一言不发。
室内气氛冷凝肃静。
良久,她出声问:“你是董御史的孙女,西月份进了浣衣局,名叫董寒苏,可是?”
董寒苏想了想,没有跪下,不过态度谦恭,垂眉道:“是,入宫那日,我与段姑姑见过一面。亏得段姑姑记得我。”
董御史的孙女,她自然会多看两眼。段尚宫淡淡道:“为何谎称你是我尚宫局的人?”
“因为我想见段姑姑一面,只能如此。”董寒苏抬起头,漆黑的双眸沉静而深邃,“我是来救姑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