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宁凡掌中执印时渗出的热意。
她缓缓收起军印,指尖隐隐泛红。
那一层薄薄的火纹,仿佛从她血脉中浮出,不只是象征,更像一道锁——
将过去与未来、身份与命运,牢牢焊在了一起。
外头传来几道急促脚步声,却在帐边止步,未敢入内。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只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肩胛,那道姒纹还在微微发烫。
“这身纹烙下那年,我七岁。”她喃喃自语。
“母亲说,这是火神的祝福。可后来,所有人都说,是妖族的咒。”
身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次,走进来的却是宁凡。
他披着半开的斗篷,肩头缠着白纱,寒气自袍角渗进来,在地面凝起一圈圈淡雾。
他看着她,眼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钝痛似的沉静。
“我不是为你解围,”他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再一次,把血,扣在你这种人的身上。”
“我这种人?”苏浅浅转身,神情却出奇地黯然。
宁凡愣了愣,低声笑了一下,咳出一口浓痰,带着微微血丝。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点点头,走过去将他斗篷拢好,指尖划过他衣下的肩胛。
那处,依稀有一道旧伤的轮廓——肿胀、微热、隐痛未消。
“肩伤是不是又发了?”她低声问。
他没有回答,只轻轻握住她的手:“如果你真是灾星——”
“你就会弃我?”她接了话。
他却只是垂眼看着她的掌心:“不,我只怕,你一旦倒了,就再没人敢捡你。”
帐外,一只黑羽鸦从营顶掠过,投下沉重如钉的阴影。
而雁门关远方,一支未署国徽的使队正悄然南撤,披着夜色,避过了巡哨火炬。
他们的马蹄踩在沙雪之间,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痕印——三支方向,三重叠印。
恰如即将合围的战局。
而天幕之下,一星微火摇曳如豆,照见了苍岭的方向,有红光正自地脉之下缓缓翻涌,若隐若现。
地火未熄,局未终。
北境风雪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夜幕低垂,雁门以北三十里,冷月穿云,照见一汪封冻寒潭。
这里本是旧军营遗址,废弃多年,西周皆是嶙峋岩壑。
潭水却因下方地火暗脉尚存,未全冻凝,氤氲着缕缕白雾,仿佛天地间仅存的一息热气。
宁凡倒在一块枯岩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浮着紫斑。
他身上外袍被割开大半,肩膀处的伤口翻卷溃烂,渗出的脓液竟带着一种诡异的青蓝,像极了冰毒泡沫。
苏浅浅蹲在他身侧,神情冷静得近乎残忍。
一手握着炭钳将火灯灯芯拨旺,一手拎着那根红透的银签,火焰舔舐金属时,发出嘶嘶声响。
“你肩上这箭,当时射得太深。骨边残了半寸钩刃,还染过蛇骨寒毒。我早说过该早治。”
宁凡咬紧牙关没出声,掌心却死死扣着冰石,指节处渗出血来。
苏浅浅没再劝,只在他伤口周边洒了些醋烟草粉末,随即将炽红的银签探入伤口。
滋啦一声,腐肉与金属交撞,带出一阵白烟和腥气。
宁凡的身子猛地一颤,脖颈青筋突起,像是要咬碎牙齿。可他硬是没吭一声。
“别死。”苏浅浅低声,“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她指尖微颤,却始终稳着动作。
每刮下一层腐肉,她就将其投入火盆中。
那些肉中竟带着诡异的墨纹,与那枚蛇纹骨镖上所刻的图腾如出一辙。
终于,在最深的一层伤处,她的银签“咔哒”一声触及了什么。
她低头看去,眉头猛然一跳。
那是一片半嵌在骨缝间的碎玉——莹白之中透着碧蓝蛇纹,冷光粼粼,似曾相识。
她用镊子缓缓夹出,手背却在这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蛇纹玉……和之前叶流苏手中那块,是一对。”她喃喃道。
宁凡气息微弱,目光却倏地一亮:“你是说……有人刻意用了这东西制箭?”
“嗯。”苏浅浅将碎玉收起,压在火灯底部,让微焰将其烤出轮廓,“而且这纹是逆刻的——不为毒,是为引。”
“引?”
她点点头,眼神冷冽:“引你发毒,引你入局,引你死。”
远处,潭边浮起几缕寒烟,那是从水下地脉缝隙里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