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华点。】林知节心中暗道,【这还只是箭,要是以后让你看到他们造的床弩,左右两边扭力不一样大,射出去的弩枪能拐弯,你是不是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飞升?】
他把箭矢丢回原处,领着面色越来越凝重的孙默,继续往里走。他没有去看那些看似宏伟的仓库,因为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里面肯定是管理混乱、账实不符的一笔烂账。他首奔此行的最后一站——账房。
账房里光线昏暗,一名老账房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拨弄着一把油光锃亮的算筹。看到林知节等人进来,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行了个礼。
“把你们上个月,生产一柄制式佩刀的成本账目,拿给我看看。”林知节平淡地说道。
老账房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哭还难看。他哆哆嗦嗦地从一堆落满灰尘的竹简中,翻找了半天,才抽出一卷,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林知节展开竹简,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血压计要爆表了。
上面用模糊的字迹,只笼统地记录着“用铁料若干”、“耗木炭若干”、“工食几何”,连个准确的数字都没有。
【我靠!这账本,比我的脸还干净,干净得除了分类啥也看不出来!这叫成本核算?这叫糊弄鬼!就这效率,这管理,这账目,等你们把装备造出来,仗都打完了,我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竹简摔在老账房脸上的冲动,将它卷了起来,递还给对方。
视察结束了。
回程的路上,工部的郎中早己被林知节那冰冷的沉默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提前告退了。
马车里,只剩下林知节和孙默两人。
孙默一首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抱着他的图纸木盒,仿佛那是他信仰的最后一块阵地。他脸上的狂热早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几乎是绝望的茫然。他第一次从“技术研发”的象牙塔,走到了“大规模生产”的泥潭里。他意识到,自己那些在图纸上完美无瑕的设计,那些精确到毫厘的数据,如果交到刚才那群“凭感觉办事”的工匠手里,最终产出的,恐怕会是一堆奇形怪状的、昂贵的垃圾。
再好的设计,如果无法被这群“史前工匠”实现,也只是废纸一张。
许久,林知节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像一把重锤,敲在孙默的心上。
“孙大人,”他问道,“现在,你还觉得三个月能造出三百副合格的百炼渗碳甲吗?”
孙默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