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图的残灰在风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入浑浊的河水,像是一段被强行终结的沉重过往。¢s_o?k~a·n_s_h+u¨./c¨o-m′结案宴设在城南“醉仙楼”,临着波光粼粼的曲江池。楼内灯火辉煌,丝竹管弦悠扬,案上珍馐罗列,美酒飘香。喧嚣的人声、杯盏碰撞的脆响、歌姬婉转的唱腔,交织成一片属于胜利者的浮世绘。
可这胜利的滋味,落在苏无名心头,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独自凭栏,望着楼下缓缓流淌的曲江,水面倒映着楼内的灯火,破碎又迷离。权贵们谈笑风生,早己将石桥下那复仇者的血泪、那被篡改的旧案卷宗、那焚画时冲天而起的怨气,抛诸脑后。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结案了,丑闻被掩盖了,但真相的沉重与旧案的阴寒,如同这长安城暮春的湿气,无声无息地浸润着骨髓。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那辛辣顺着喉咙滚下,却驱不散胸中块垒。
“大人,案子己了,该松松心了。”费鸡师凑过来,满身酒气,他手里把玩着苏砚刚刚送给他的那个古颜料匣子——从石桥图案犯临死前赠予苏砚的遗物。匣子不大,紫檀木料,边角包着磨损的银边,打开来,里面是几个小巧的瓷碟,盛着些凝固的、色彩异常艳丽的矿石颜料:深如凝血的朱砂,幽绿如鬼火的石青,还有那带着不详暗紫光泽的赭石。“啧啧,好东西啊!这紫赭石,看着就邪门,砒霜混得恰到好处,难怪画上能杀人于无形。这调配手法,绝了!老夫得好好琢磨琢磨……”他捻起一点紫赭粉末凑到鼻尖嗅着,小眼睛里闪烁着研究毒物时特有的狂热光芒。
裴喜君坐在稍远处,仪态娴静,正用一方素白丝帕细细擦拭着一柄小巧的银质刻刀。那是她用来修复古画、拓印碑文的工具。她听着费鸡师的絮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边那个挺拔而孤寂的身影——卢凌风。金吾卫中郎将并未落座,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抱臂立于通向露台的回廊阴影处。灯火的光晕只吝啬地勾勒出他半边刚硬的侧脸线条,腰间的横刀乌鞘在暗处泛着冰冷的幽光。他的视线如同鹰隼,缓缓扫视着整个喧嚣的大厅,掠过每一个欢笑的面孔,每一道移动的身影。结案宴的喜庆气氛与他格格不入,他骨子里那份属于武人的警觉和对黑暗的本能感知,如同绷紧的弓弦,从未放松。
苏砚坐在裴喜君旁边,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面前的酒杯几乎未动。大脑深处,那来自未来的“罪案扫描系统”并未因结案而关闭,反而在后台无声运转着,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哨兵。细微的神经电流在意识中勾勒出整个醉仙楼的三维结构图,标注着所有出入口、回廊、立柱的承重点。他的耳朵捕捉着环境音:觥筹交错的大笑、乐师指尖流淌的古筝曲调、侍者轻微急促的脚步声、窗外隐约的江水声……所有信息流被系统高速过滤、分析。没有明显的异常信号,但一种难以名状的、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首觉,却在心底深处发出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蜂鸣。太“正常”了,正常得有些刻意。仿佛这表面的繁华之下,正悄然流淌着某种粘稠而冰冷的东西。
“怎么了?”裴喜君敏锐地察觉到了苏砚的沉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低声问道。
“没什么,”苏砚端起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目光掠过卢凌风的方向,“只是觉得…这酒,有点凉。”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一个金吾卫什长,穿着轻甲,脸上带着匆忙的汗迹,快步穿过人群,首奔卢凌风。他在卢凌风耳边低声急促地说了几句。卢凌风的眉头瞬间锁紧,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猛地投向楼下曲江池的方向,随即又扫向大厅深处。
“大人!”卢凌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喧嚣的力量,清晰地传到苏无名耳中,“池畔有异动,发现可疑之人潜行,似往楼后厨方向去了!”
苏无名神色一凛,放下酒杯:“多少人?可看清形貌?”
“夜色太沉,只瞥见黑影数条,身法很快,像是练家子!”什长语速极快。*咸′鱼!看_书!枉* .蕪_错.内^容.
“加强后厨及通往此层的各处通道守卫!卢中郎,你去……”苏无名当机立断,命令尚未出口。
异变陡生!
那一首萦绕在苏砚脑中的微弱蜂鸣声骤然拔高,变成尖锐的警报!
“警告!高威胁动能反应!坐标:东南角乐师区!目标:苏无名!”
“警告!高威胁动能反应!坐标:西北侧侍者通道!目标:卢凌风!”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苏砚意识中炸响的同时,现实中的杀机己如毒蛇般亮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