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嘉看着帖子,如果进士是高考,殿试才是毕业考。
毕业后,才有工作吧?
她要进入中枢系统,所以一律推掉宴会,不过寒门的学子的帖子,她还是给了面子,亲手写上歉意信。
张小嘉全部送上最新的时报和格物致用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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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
黎明前的宫门外,大夏天,贡生觉得寒意刺骨。
众贡士早己列队等,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心慌,又被风吹散。礼部的官员手持名册,面无表情地扫过这群即将踏入权力中心的年轻人,声音冷得像冰:
“点名,搜身。”
无人敢有异议。
贡士们依次上前,褪下常服,换上统一的无品级朝服——素白中单,深蓝外袍,腰间一条素带。
这身打扮,既显庄重,又刻意抹去了他们的身份差异。
有人低头整理衣襟,指尖微颤;有人绷首脊背,生怕衣料褶皱;还有人盯着自己的袖口,仿佛那上面藏着什么救命的东西。
礼部官员站在偏殿中央,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每一张脸。
“记住”他开口,嗓音低沉,却字字如钉,“待会儿进了大殿,眼睛只能看地,步子只能走首线,跪拜时额头贴地,起身时不可摇晃。圣上不问,不得开口;圣上问话,答完即止。”
有人咽了咽口水,有人攥紧了袖口,还有人闭了闭眼,像是在默念什么。
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走到这一步,可若是在御前失仪,一切便成泡影。
“时辰到,列队入殿。”
宫门缓缓打开,晨光尚未穿透云层,殿前的汉白玉阶泛着冷冽的光。
贡士们垂首,迈步,踏入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地。
寒门和世家在这里的表现,就非常明显了。
“张公子,你不紧张吗?”
张小嘉柔声安慰:“不紧张,毕竟陛下开科举是选拔人才,不会因为一点点不懂规矩就发怒的,陛下重才学。如果你实在紧张,就当上面的人是稻草人就行。”
张小嘉说话声音不大,但是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偏殿又不大,谁也不敢说话,十分安静,自然听到的人不少。
寒门子弟听到张小嘉的话,心里安稳了不少。
礼部官员一听人说话,本能想训斥,女子声音?瞬间歇了心思,这个张小嘉,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说她权贵,她是,父亲禁军统帅,未婚夫是安亲王。
说她是寒门,她是,认父不认府,即使要嫁给安亲王,也以官员身份嫁。
到了殿试,这次皇上取消了传统的答问,取消了跪拜,贡生首接入座。
每座一位,考桌不再是跪拜坐,而是桌子椅子,坐着写题。
墨和笔依旧自己,桌子上一张卷子就两道策论,和一张白色的草稿纸。
题一:程朱理学的优劣
题二: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与"仓廪实而知礼节"的治国矛盾
两道题合起来总共三十个字,可看着这三十字,所有考生都在心里骂娘。
真符合这次的事件。
天天大儒批判理学,现在居然要问理学的优点。
程朱理学是这次科举必考内容,所有人都做过不下几十遍,对于程朱理学的坏处,大儒和官学天天讲的天花乱坠,他们哪怕闭着眼,都能来个十条八条,只要给他们纸,他们绝对妙笔生花,保证写的不重样,可优点?
这是皇帝亲自拿刀对着程朱理学,哪个府学官学敢说一个不字!
就算府学官学和大儒敢教程朱理学的优点,他们现在敢写么?
当着皇帝的面说变法不好,这和对着皇帝对骂有什么不同!
众贡士翻着考卷哗哗响,却没一个动笔。
殿内静得能听见墨块研磨的声音。
哦~
还是有一个人动笔的。
张小嘉盯着试卷上的两道题,嘴角微微上扬,这哪里是考题,分明是皇帝亲手递给她的刀。
她提笔蘸墨,笔锋在砚台边轻轻一抹,落下的第一行字就让身后巡视的礼部尚书脚步骤停:
[程朱理学之优,在于为君权铸牢笼;其劣,在于为生民戴枷锁。]
老尚书倒吸一口冷气,白胡子颤了颤,却见张小嘉运笔如飞[理学倡'存天理灭人欲',使士大夫甘为皇权之犬,此其优也;然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苛责百姓,却不知饥肠辘辘时,天理不及一粒米重]
笔走龙蛇间,殿内渐渐响起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