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

“都错了！”

“全都错了！”

他嘶吼着，“我们就像一群猴子，在研究画笔的颜色，却从来没想过去看懂，它画的到底是什么字！”

画？

字？

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他猛地扑回桌案，抓起一支炭笔，找出一张空白的竹简。

他不再去管那些波形的高低起伏，不再去管那些频率的大小快慢。

他只问自己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在任何一个瞬间，那道【波】，是“有”，还是“无”？

是亮着，还是暗着？

他想起了那只“鬼”的敲门声。

【叩……叩叩……】

一长，两短。

不是声音，不是节奏。

是……【有】……【无】……【有】……【无】……【有】！

他用颤抖的手，在竹简上写下：

【1】……【0】……【1】……【0】……【1】！

他疯了一样，将所有记录下来的【波】，无论多复杂，全都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重新“翻译”了一遍。

一道代表司马懿“神音”的复杂曲线，变成了一长串由【1】和【0】组成的，奔流不息的数字洪流。

一个代表秦国“脉冲”的瞬时爆发，变成了一段短促却充满力量的【1】和【0】的组合。

他看着满地的竹简，上面不再是鬼画符般的波形图，而是一片由【1】和【0】构成的，全新的，整齐的，充满了某种未知规律的海洋。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袁天志扔掉炭笔，仰天狂笑，笑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他不是疯了。

他是……悟了！

他冲出石室，像一阵风一样，冲到正在操演军阵的李靖面前。

“我懂了！李靖！我懂了！！”

他挥舞着手中那写满了【1】和【0】的竹简，像个献宝的孩子。

“什么语言？什么音律？都是狗屁！是表象！天幕的‘言语’，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字！”

他伸出一根手指。

“【有】！”

他又收回手指，握成拳头。

“【无】！”

“用这两个字，你就能写出一部《道德经》！就能画出一幅《江山社稷图》！就能……就能写出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所有的一切！”

李靖看着他额头干涸的血迹，看着他眼中那狂热到不似凡人的光，皱起了眉。

“袁天志，你……”

“不！你听我说完！”

袁天志抓住他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道，“那‘双龙盘旋’的图！那不是龙！那是‘序列’！是生命的‘序列’！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道用【1】和【0】写成的，独一无二的‘天书’啊！司马懿的‘律’，就是找到了其中几个能让人痛苦或快乐的‘字符’，然后不停地对人念！嬴政的‘律’，是找到了能跟金铁共鸣的‘字符’！我们之前，都是瞎子！是文盲！”

李靖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

“袁天志，我听不懂你的天书。”

他拍了拍袁天志的肩膀，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

“我只知道，将士们需要铠甲和兵器。”

“百姓们，需要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的‘神’。”

他转头，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

“传御医，给袁大人看看。”

“他……太累了。”

袁天志脸上的狂喜，一点一点地，冷却，凝固。

他看着李靖离去的背影，看着周围士卒投来的，那种混合了同情、敬畏与疏远的眼神。

他明白了。

他窥见了神明的语言，却发现，整个世界，都成了听不懂他说话的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