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林黛玉停在内外院分隔的小门处,转身看见那些树梢上空荡荡挂着的红灯笼,一时间有些寂寥。′m¨z!j+g?y¢n′y,.?c*o′m`
再一看,贾宝玉正愣愣地站在一棵芙蓉树旁边,手里捏着片红纸剪的喜字。
林黛玉奇了,“二姐姐出嫁,琏二哥环弟他们都去孟家了,你怎么不去?”
“啊!”
贾宝玉顿然回神,愣愣地看着她,林黛玉本就不爱那些太过素静的衣裳,今日又是大好日子,她特意装扮了一番,石青绛红,衣饰华美而气质出尘,倒像是天仙般的人物了。
贾宝玉总觉得自己应该见过她这般一席朱红明艳美丽的样子,又似乎没有。
“怎么了?可是病了?”见他一直不说话,林黛玉心底一惊,有些担忧地走过去,“丫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没事,”贾宝玉赶忙笑笑,袭人正巧从外头跑进来,见着他急匆匆地喊,“爷!老爷正问你怎么还不去孟家呢!”
“二姑娘的大日子,您这兄弟不去可不行啊。¨齐_盛~小?说?网- \免/费?阅`读?”
“哎,”林黛玉急了,见他笑起来似乎没大碍,“你先去吧,我去与宝姐姐她们一块去。”
说罢,她快步转身去找姐妹们去了,只留贾宝玉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处。
孟家家大业大,孟夫人也是个体面人,这场婚宴办得极其妥当,席面精美布置喜气,整个府都是热热闹闹的。
赵姨娘见了这场面,再一想到那一箱箱沉甸甸的聘礼,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她也不和探春说,也不与王夫人论,只暗戳戳地拉了贾环过来,“你别看这场面好,日后你姐姐嫁了也是这样的,你是她亲弟弟,纵然她心再向着外人,好处还能少了你不成?”
“到时候也挑个大户人家,悄悄把聘礼扣下来一箱,咱们娘俩就有好日子过了。”
她这话说得实在是不要脸面,听得侍奉的丫鬟都忍不住鄙夷起来。′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
贾环眼珠子滴溜一转,重重地点点头,他鬼机灵,跑到前头席面上仔细打量那些富家公子,为姐姐谋佳婿去了。
探春的丫鬟侍书正好从前头回来,把他俩的话听了个正着,见贾环那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悄悄把人扯到后头含恨骂。
“环三爷可真是逗笑,您也别怪咱们下头的不把你当个主子敬着,您看看您这样子,哪是个当主子的样!”
“还有姨娘,”侍书冷冷地笑,“今儿我们小姐不在这,我也就替她说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小姐就是婚嫁也是由太太和老爷来定的。”
“她若是还挂心着小姐,就该主动求求太太老爷,而不是一整日在这打起女儿聘礼主意来!这话若是让老爷知道了,你瞧不撕了她的嘴!”
贾政自认是个正人君子,是个体面人,像他这样的体面人是做不出来,也不许屋里人做出贪女儿聘礼的事来的。
“哼!”贾环早被养外了,哪是一两句话就拐得过来的,他只冷冷一笑,“你就贱丫头!你就瞧着那好太太好老爷能给她谋个什么好婚事!”
“姨娘说得对,当初就不该生她下来,没良心的东西!”
“你!”侍书气得想打人,贾环却一溜烟地跑了,她咬着牙站在那,半晌一抹眼泪珠子,强装不动声色地往内院走了。
今日外头可有不少人来,闹大了,丢得是她家小姐的面子。
花亭里,谢淮安本是出来醒酒,却正好把这件事情听个正着。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了,怎么每次一脱离人群往什么花丛林子里去,都能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呢。
“啧啧啧,这贾家看着光鲜,内里也就这样,”一旁的小厮啧啧两声,一脸唏嘘。
“贾家?”
谢淮安一愣,他家和贾家关系不深,虽能看出来那华服少年估摸着是个少爷,但具体哪家可就看不出来了。
“是啊,”小厮点点头,朝着贾环离去的方向一指,“那就是荣国府的三少爷贾环,出身是高了,做事比下人还不体面些。”
“前头元宵的时候他跑出来和人赌钱,赌输了却不肯给,还拿家里来压人,说是家里有个皇妃姐姐什么的,要我说啊,没银子你就别去玩啊!”
“贾家的小姐们真是倒霉,”小厮唏嘘着叹了口气,“摊着这么个弟弟,还不如没有呢。”
谢淮安:“…………”
他心思一动,从那丫鬟的身上又看出来另一个人的影子,一样的争强好胜,人前气势汹汹,一副死都不怕的样子,人后却默默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