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量,远超周屿白的想象。
沈微安静地坐在一旁,端起自己那杯微凉的澳白,轻轻啜饮了一口。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似乎并未在她心底留下太多涟漪。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周屿白屏幕上那些诡异扭动的符号上,秀眉微蹙,似乎在捕捉某种一闪而逝的直觉。
“周先生,”她忽然开口,声音柔和却清晰地插入键盘敲击声中,“你解析这些符号时,有没有觉得……它们似乎带着一种‘愤怒’?”她斟酌着用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纤细的腕骨,“不完全是‘曼陀罗’那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残忍。这些线条的扭曲度,某些符号组合的刻意冲突感……更像一种被压抑了很久的、强烈的个人情绪爆发?”
周屿白敲击键盘的手指彻底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技术性评估地看向沈微。厚重的镜片后,那双总是蒙着薄雾的眼睛里,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以及一丝被看穿隐秘角落的狼狈。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沈微,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女人。几秒钟后,他才极其缓慢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地挤出一个字:
“像。”
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屏幕上那些冰冷的符号,仿佛要将它们烧穿。“像一个人,在对着深渊咆哮。”他补充道,声音低得几乎被咖啡馆的背景音吞没。
陆凛的目光在周屿白脸上锐利地转了一圈,捕捉到了那瞬间泄露的情绪波动。他没有追问,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住了沈微微凉的手指,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咖啡的香气,键盘的敲击声,爵士乐慵懒的调子,与无形的密码、冰冷的杀机、压抑的愤怒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诡异而危险的都市图景。骷髅玫瑰的阴影,正悄然笼罩下来。
周屿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在设备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块伪装成普通散热片的微型存储卡弹了出来。他拈起那张薄薄的卡片,指腹在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神复杂地看向陆凛。
“陆先生,”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凝重的坦诚,“我接下这份活,除了报酬,还有个私人原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屏幕上那些扭曲的符号,最终定格在陆凛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这手法,这符号里的‘味道’……我好像,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陆凛的眉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哪里?”
“一个……”周屿白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诡秘,“一个已经沉入海底的数据库碎片。三年前,太平洋某处,代号‘棱镜’的深海通讯监听站,非正常损毁前最后传出的乱码里,夹着一段非常非常短的、类似结构的符号脉冲。当时没人能解,只当是设备崩溃的杂波。”
他捏紧了那张存储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如果这次能解开这‘死亡密码’,也许……能帮我找到一点关于‘棱镜’沉没的线索。”他抬起眼,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慵懒或审视,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我妹妹,当时就在‘棱镜’上。”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爵士乐的旋律变得遥远而模糊。
沈微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周屿白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感同身受的痛楚。陆凛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冰霜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锐芒。他沉默地看着周屿白,仿佛在重新衡量眼前这个年轻黑客的分量和他话语背后的沉重。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
“卡给我。”陆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伸出手掌。
周屿白没有任何犹豫,将那张承载着秘密和悲痛的存储卡,轻轻放在了陆凛宽大的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算力会给你开到最大。”陆凛收拢手掌,将卡片攥紧,目光如磐石般落在周屿白脸上,“解开它。你要的答案,我帮你找。”
他没有说更多,但这句承诺,重逾千钧。周屿白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塌陷了一丝,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埋首于那台黑色设备,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更快、更重,仿佛要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倾泻其中。
沈微默默地将自己那杯没喝完的澳白推到周屿白手边。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咖啡馆里的人声依旧嘈杂。而在这一角,无形的战线上,一个以死亡符号为引、以深海沉冤为线的同盟,在咖啡的苦涩余香和键盘的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