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望着这一切,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被护送上马车,才终于闭了闭眼,收回视线。\k*s^w/x.s,w?.`c.o/m~
他拒绝了属下劝他先行撤离的提议,对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做了最后的动员。
次日清晨,攻城战爆发。
敌军自山口汹涌而至,旌旗蔽野,甲胄在晨光中反出森冷寒芒。号角声划破山谷,夹杂着密集的马蹄与呐喊,像是一场自草原袭来的风暴隆隆向前。
第一轮冲锋尚未到达,镇北军的箭雨便随着号令倾泻而下,利箭破空,前排应声倒地。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自垛口泼下的滚油和城外连夜布置好的壕沟与拒马。铁罐翻滚着坠落,撞入人阵炸裂开来,马匹撞上尖桩,发出短促却刺耳的哀鸣。镇北军竭力顶住了第一波攻势。
可敌人太多了,对方也同样在连日的追击中杀红了眼,嘶吼着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铁靴踏碎血肉,鲜血与泥水混成暗红的溪流。不多时,便有人冲上了城墙。镇北军被迫转入近身搏杀。刀光错落间,惨叫不断,带着撕裂骨肉的沉闷声响。巷战与机关暂时为他们争取了些许喘息,却终究难以逆转局势。
——这终究是一场实力过于悬殊的拉锯。·8*1*y.u.e`s+h~u¢.\c?o,m-而镇北军身后便是未及远离的百姓,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
所以长矛断了,就换短剑拼杀;
短剑卷刃,就就近抢夺敌军兵刃继续;
等到再无兵器,便赤手空拳扑上去与敌人厮咬在一起。
渐渐的鲜血染透了甲胄,尘灰模糊了视线。城头之上尸骸堆叠,踩着血肉才能继续往前。
顾长渊已记不清自己挥出了多少刀。余光里,他看见副将程烈中箭倒地,折断箭杆后仍强撑着冲杀几步,终被人从侧后斩喉。百夫长赵晟引燃火油,于陷阵前高声长笑,纵身赴焰,将自己化作最后一道防线。
他知道,自己也在慢慢接近极限了。每挥一刀都像是割裂筋骨,每吸一口气都像要撕裂肺腑,肩膀麻木,手臂沉重,火光照映下的战场渐渐变得模糊,周遭只余断续的呐喊与浓烟翻滚。
终于,一记沉闷的破空声传来。一名壮汉破阵而出,手持双锤,直冲城头。顾长渊转身,刀未及挥出,铁锤已然砸下。“轰”的一声,力量贯穿头骨,鲜血从他的耳侧涌出,沿着下颌滴落在焦土之上。/r,i?z.h?a¨o¨w+e-n?x?u.e\.¢c~o+m-
顾长渊踉跄退后,刀尖触地,膝盖一沉。视野坍塌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风吹火线略过战场,灰烬像雪一样,纷纷洒洒落在每个人肩头。
当夜,城破。铁蹄踏碎残垣,屋舍化作火海,镇北军死战至最后一刻,无人生还。
顾廷昭派出的亲卫连夜潜入城中,踏着尸山血海抹黑搜寻,终于,在坍塌的城墙下找到了顾长渊。他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战甲破碎,面色惨白,仿佛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首。血液自额头、鼻腔、耳廓汩汩而出,浸入焦土,与战火焚烧的残垣化作一片刺目的深红,整个人无知无觉,只右手仍死死握住一柄染血的胡刀。
亲卫跪地探他脉搏,片刻后,猛然抬头,声音颤抖:“少将军还活着!”
众人心头一震,不及多言,立即将他安置妥当,策马疾驰,冲入黑暗之中。
第2章 顾长渊在意料之外的时间地点再次见到父亲
时光如白驹过隙,这晚,顾长渊在意料之外的时间地点久违的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京城顾府,夜色沉沉,屋内烛火微摇,光影浮动。门扉轻启,一阵夜风裹挟着寒意卷入,顾廷昭的身影映在昏暗的烛火中——身披战甲,盔缨沉沉,战靴踏入房中时,带着风沙的味道。他缓步走入,目光落向床榻上的儿子,深深凝视。
这一眼,仿佛过了许久。
伤后这一年,于顾长渊而言是场漫长而煎熬的试炼。
自昏迷中挣扎醒来的最初几个月,剧烈的眩晕、持续不断的头痛、认知错乱,让他觉得每一刻都置身于风暴之中。右侧面部和肢体彻底瘫痪,毫无知觉,坐起全靠仆从扶持,连吞咽、说话都是一场场考验。
此后随之而来的则是更长久的苦难。针灸、按摩、言语训练、肢体复健——每日晨昏往复,疼痛在他的肢体上反复雕刻出时光的印记。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从惊才绝艳策马沙场到行动坐卧皆仰赖他人,他有时只能靠左手死死攥住床榻的木栏,让自己不至于被无力感彻底吞噬。
所幸,这样的努力并非全然徒劳——渐渐地,他的右脸恢复生气,言语虽偶有迟滞,但已能清晰表达意思。只是右臂依旧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