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鼓声如怒涛,如狂澜,席卷整个军营,又如同无形的巨龙,咆哮着冲破风沙的阻隔,向着西北方那烽火狼烟之地,向着蒙恬和他的铁血之师,向着每一个在云中塞浴血搏杀的大秦锐士,疯狂地席卷而去!
嬴政的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渗出,又被刺骨的寒风冻成细小的冰晶。他的虎口在沉重的撞击下已然震裂,丝丝鲜血顺着鼓槌的牛皮缠绕缓缓渗出,染红了槌柄,也滴落在冰冷的鼓框之上,留下点点刺目的猩红!然而他浑然不觉!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死死锁定了云中塞的方向!他的每一次落槌,都像是在为远方的战士注入一股不屈的意志;每一次鼓声的炸响,都像是在对凶残的匈奴发出最严厉的宣判!
“蒙恬!听到了吗?!”嬴政心中在无声地咆哮,擂鼓的双臂肌肉贲张如铁,“朕的鼓声!便是朕的军令!便是大秦的脊梁!给朕杀!杀出大秦的威风!杀出长城的尊严!用胡虏的血,染红朕的《边塞律》!” 鼓槌带着他全部的心神与力量,如同战斧般劈落!
“咚——!!!”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要撕裂天地的巨响!那面巨大的鼓面,竟承受不住这蕴含着帝王意志的狂暴一击,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猛地向内凹陷下去!坚韧的兽皮,被生生撕裂开一道半尺长的狰狞口子!
鼓声,戛然而止。
嬴政保持着最后落槌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像。粗重的喘息化作大团大团的白雾,在他面前升腾、消散。破裂的鼓面边缘,他虎口渗出的鲜血正缓缓滴落,在朱红的鼓身上蜿蜒出几道细细的、触目惊心的暗红痕迹。
整个军营,在这鼓声骤停的瞬间,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呐喊、嘶吼、奔跑,都停滞了一息。无数道目光,带着尚未褪去的狂热和一丝茫然,再次聚焦于望楼之上那道玄色的身影。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死寂之下,是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澎湃、更加狂热的战意!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熔岩,只待一个出口,便将焚毁一切!
嬴政缓缓松开鼓槌,任由那沾着他鲜血的重物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起手,毫不在意地抹去额角混着血丝的汗水,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呼啸的北风,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钉在云中塞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
鼓声虽止,帝心已燃。那无声的战意,早已随着最后那声破鼓的轰鸣,化作了无形的利剑,斩风破云,直刺敌酋!
几乎就在鼓声停歇的同一刹那!
“报——!!!”
一道几乎要将喉咙撕裂的狂喜嘶吼,如同最明亮的闪电,狠狠劈开了重新笼罩的沉寂!一骑快马,如同燃烧的流星,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带着一路飞扬的、几乎形成烟带的尘土,狂飙突进,直冲望楼!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铠甲破烂,却高举着一件东西,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陛下!大捷!大捷啊!!”那斥候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狂喜和激动而完全变了调,尖锐得刺耳,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振奋力量,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心!
“蒙将军!阵斩匈奴左贤王!!”
“左贤王狼头纛!夺下了!!”
“云中塞!夺回来了!!”
“胡虏溃败!尸横遍野!!!”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物件——那是一顶狰狞的、用纯金打造镶嵌着巨大绿松石的狼首头盔!左贤王的王盔!
“万岁!!!”
“万岁!!!”
“大秦万岁!!陛下万岁!!!”
整个九原大营,彻底炸开了锅!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直冲九霄云外!连那肆虐的朔风,似乎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声浪所慑,变得微弱了几分!
嬴政立于望楼之巅,听着脚下如同怒潮般汹涌的“万岁”声浪,感受着整个军营因胜利而沸腾的热血。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塞外混杂着血腥、硝烟与欢呼的空气。破裂的战鼓静卧在他脚边,鼓框上那几道蜿蜒的血痕,在玄鸟大旗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刺目,也格外深沉。
远处,云中塞方向的狼烟,似乎……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