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玉榻上闭目养神。胸口悬着的丹炉隐在袍襟里,只透出点沉穆的蓝金光晕。
金算盘刚进来时脸上堆的假笑冻得僵硬。他身后那群掌眼师爷眼珠子死死钉在案头那只海玉碗上。碗里盛着泓清波晃荡的蓝紫膏浆,膏浆中心那丸鸽卵大的、澄透如冻泉的“寒髓玉精”缓缓沉浮着,沁得满厅水光潋滟,连地砖冻纹都活泛起来。
“金掌柜,冰魄玉精难得,”钱串子跷着腿,鞋尖点着案沿,“我家东家熬废三炉玄蛤膏油,又借了贵楼那半截玄冰魄的寒气,才淬出这点水头…您老掌掌眼?”
金算盘肥指哆嗦着伸向玉碗。指尖离膏浆寸许,玉精散出的冻髓寒香沁得骨缝发冷,膏浆内蕴的柔韧生机又勾得心脉发暖!冰火交织的奇韵让他指头发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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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老…”他回头颤声。
那铁磨心老脸憋得铁青。老眼里炸满了血丝!指尖“嗤”地点出豆大火星刺入玉精表面——火星没体瞬间化为丝缕纯青焰纹,在玉液内游走三圈,分毫未乱!
“神髓蕴灵纹,冰魄铸活窍…寒髓玉精中的龙种!”铁老喉咙咔出个响。
身后山羊胡早已扑上来,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七根细若发丝的冰魄针!针尾引着七点冰魄星芒“咻”地刺向膏浆边缘——针尖刺入膏浆如同探入冻海淤泥,针影凝滞拖出七道冰蓝尾迹,在膏浆里勾勒成幅微缩的斗转星脉图!
“膏胎引星阵…是淬炼‘寒魄真魄’的活引子!”山羊胡的胡须抖得冰珠乱崩,“有此物…可洗髓阀体!冲关结婴!抵十年苦修!不!抵三十年苦熬!”
满厅死寂。只能听到这群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宗师们压抑的粗喘。金算盘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的贪婪几乎凝成了刀子!他猛地盯向歪在榻上、闭目神游的裴渺!
“裴…裴掌柜!”金算盘声音发飘,“我万宝楼愿…愿出三座冰髓矿!十套玄阶阵盘!外加…”
钱串子鞋尖“啪嗒”磕了下玉案,慢悠悠起身踱到金算盘跟前,俯身凑到他肥耳边低笑:“金爷?饿疯了吧?冰髓矿?玄阶阵?贵楼库房底掏空了也填不满这碗蛤蟆汤!”他猛地直起身,指头戳着楼下花厅铺着的满地灵材:“就这堆耗子屎!万宝楼往后每三个月送一批!送满三年!”
“至于这碗蛤蟆汤…”他咧嘴笑了,“东家心善,定了个规矩——往后冰原城里,但凡是掏过灵脉、啃过冻土的营生,想求玉精淬体的,排队。规矩照旧:一帖‘枯骨令’,抬货进门!至于货的好坏,东家说了——”他猛地抄起玉碗旁供着的柄玄铁砍柴刀,手起刀落!
咔嚓!
刀口削在案沿!案面玄冰精雕的冻梅枝齐茬断裂!
“有这断冰骨的精铁刃利索,他熬膏的碎骨头渣子,也掺不进半点水沫子!”
满厅宗师倒吸寒气!那玄冰精雕乃冰魄髓石所琢!非金丹真火不可伤!这土鳖随手一刀?!
金算盘胖脸惨白着后退半步,差点撞翻身后供奉捧着的玉鼎!他肥躯抖着望向榻上——裴渺仍闭着眼,只胸口袍襟下那点丹炉蓝金光晕…仿佛深了些许。
阁窗外,缩着脖偷看的塌鼻子王冻得哆嗦,眼珠却亮得能当灯:“乖乖…钱爷削万宝楼金面皮,比剁烂白菜还快!”
寒晶阁后院深冻的地窖门缝里,一痕粘着碎蛤膏的暗金甲片沉在冻泥底,膏脂里游动的墨色毒纹悄然结网…冰谷最深处玄冰墓裂的棺缝处,几丝微不可查的幽蓝魂絮逆着寒流悄然贴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