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地转动沉重的头颅,浑浊的目光望向不知何时悄然闯入寝殿的侍卫。
血不断从他身上肆意涌出,在身下晕染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可即便如此,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还当真是…”时少卿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没到时间,死不了。”
那声音,轻得如同飘散在风中的落叶,却又饱含着对命运无情的嘲讽。
…
待熊熊烈火终于被扑灭,玄知许像是丢了魂的躯壳,跌跌撞撞地朝着那片废墟奔去。
平日里华贵无比的衣袍,此刻沾满了脏污与尘灰,可他却浑然不在意,满心满眼都只有废墟里那可能存在的时少卿。
他不顾一切地在凌乱堆叠的木头和灰烬间疯狂翻找,双手被尖锐的木刺划破,鲜血直流,可他仿若未觉。
忽然,一把刀映入眼帘,他随手抓起,指尖却早已满是鲜血。
玄知许无助地跪在这一片荒芜废墟前,望着这满目疮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刀?
很近了…
很近了…
就在附近。
他使劲往下挖,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半截焦黑的物体吸引。
他急忙搬开燃烧了一半的木头,一只焦黑的手指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玄知许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砸落在地,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千言万语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分明有好多话想对时少卿倾诉。
那些平日里未曾表达的担忧,还有无数藏在心底的懊悔。
可在此时,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无声的悲恸。
玄知许咬了咬牙,迅速脱下外袍,然后开始徒手疯狂地挖掘着废墟。
他的双手被木头磨破,鲜血渗进尘土,可他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挖出来。
许久之后,他终于将人挖了出来,用刚刚脱下来的黑色龙纹袍小心翼翼地把时少卿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他的心好似被重重捶击,难以想象,曾经那个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时少卿,如今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玄知许强忍着悲痛将时少卿抱起。
每走一步,他的身体都摇摇晃晃,几次险些摔倒,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是挺着,直到走到干净的地方,才将时少卿轻轻放下。
这时,他看到了他手上的紫檀镯。
玄知许颤抖着双手,将时少卿紧紧搂在怀里。
他不会拿这个镯子来作假…
他无比清楚,躺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就是时少卿,即便他现在被烧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凭他对柳弦的重视,他不会舍弃掉这个镯子来骗自己。
玄知许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无数利刃同时刺痛,疼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抱着时少卿的手不停地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内心被无尽的悔恨填满,只恨自己,恨自己未能护住时少卿。
突然,玄知许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牢房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时少卿踉踉跄跄地拔下头上那支精致的玉簪,动作慌乱却又带着一丝决绝地理了理自己的发丝,随后眼神一凛,狠狠将玉簪插入那几个人的身体里。
那样的人,怎么就会选择如此悲惨的死法呢…
…
玄知许并未即刻为时少卿操办葬礼。
外界只传皇宫遭遇了一场大火,传言域主玄知许几度不顾安危,试图冲进火海去救人,可后续详情无人知晓。
一时之间,整个都城笼罩在一片猜测与不安之中。
…
三日的时光匆匆而过。
皇宫之中,终是挂起了象征着死亡的丧幡。
那黑白相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似是对时少卿离去的无声哀悼。
柳府之中,一片静谧被柳潇的到来打破。
柳潇手捧白色丧服,匆匆走到柳弦面前:“阿兄,大伯刚才传话,君上唤你入宫,让你赶快换衣裳收拾一下。”
柳弦下意识地看向小厮手中的白色丧服,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一旁的柳潇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小公子,出事了。”
“他…怎么了?!”柳弦的声音陡然拔高,双手紧紧抓住柳潇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对方的肌肤。
“死了。”柳潇咬了咬牙,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不可能!前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