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刘据的心中早已隐约有数,甚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清楚。
那是一条以帝王之血为引,以天下动荡为代价的修罗之路。
那是一把悬在整个大汉,更是悬在他那位威严、强大又令人畏惧的父亲头顶的,最锋利的利剑!
而许辰,这位被他视作定海神针、未来肱骨的先生,若真的应允了田横这石破天惊的结拜之请,那又将置自己这个大汉太子于何地?
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储君,竟还不如一个虚无缥缈、血腥动荡的“新天下”来得重要吗?
一股被背叛和被轻视的酸楚,混合着对未来的恐惧,悄然从刘据的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比庭院里的秋风更甚。
许辰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仿佛万古不变、波澜不惊的神情。
他的目光平静如深潭,不起一丝涟漪,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刘据那细微的异样,也仿佛没有感受到田横话语中那份足以焚烧一切的热忱。
他只是那么平静地注视着田横,目光穿透了对方眼中的火焰,直抵其灵魂深处。
“田兄之大业,”他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很淡,却像是一根冰冷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田横最为激荡的沸腾心血之中,“可是要行那刺破青天,逆转乾坤之事?”
田横没有否认,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
这个男人,懂他!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动作的幅度之大,仿佛是要将自己的颈骨都一并折断,以示其不容动摇的决心。
“许先生,你知我心!”
田横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激愤与找到了知音的狂喜。
“当今天子,诚然有其雄才大略,开疆拓土,威加四海,此等功绩,田某敬佩。”
“然则,其晚年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北击匈奴,西通域外,南征百越,耗尽了文景两朝辛苦积累的国帑,致使府库空虚!”
“他为满足一己之私欲,竟行盐铁官营、算缗告缗之策,与民争利,致使天下疲敝,豪商破产,黔首困顿,民怨早已暗流渐生!”
“长此以往,高压之下,若不从根源上除去此弊,大汉危矣!”
“社稷将倾!”
“所以,田兄便想做那柄最快的刀,一刀斩断这所有乱麻的根源?”
许辰的声音依旧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热血上头的田横心头猛然一震,所有的激昂都为之一滞。
“正是!”
尽管有所停顿,田横还是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这天下在温水煮蛙中慢慢糜烂,不如以雷霆手段,换一个朗朗乾坤!”
“田兄,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