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寅那晚在望月阁的小厢房里歇下,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偷溜进内宫的,还胆大包天的夜宿嫔妃寝殿,偏偏赶他时对方又说伤口痛,西北留下的旧伤,赶了一路没怎么休息,她立刻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待到次日一早,桃娘说他和张诚早早就离开了。
江丝萝开始有闲心在院子里搭秋千,外头也开始传来大军不日还朝的消息。
燕子归巢啾鸣阵阵,树荫底下地秋千己经落成,她将念念抱在上面,轻轻推着,小狸猫胆子大得很,蹲在上面还有闲心看头顶密绿的树荫。
乾阳殿是外朝正殿,规模空前宏大,殿内穷极奢华灯若繁星,举目间皆金玉珍宝辉煌隆重,北梁之战大捷,举朝于此欢庆,五皇子高寅因带兵攻下高昌,陛下大悦,于十八岁被封为秦王,允其建府听政。
殿内坐满三品之上前朝官员,宫娥往来如游鱼,皇帝坐在宝座上,唇边拈着笑听下头尚书仆射李欢说话。
“陛下,这高氏曾是阚和通的侧妃,但性子柔顺美貌异常,善做楚舞。”
眼前的茶水潺潺斟满,王贵人扇着团扇说:“听说那高氏的楚舞在高昌时就颇有盛名,她跳完后陛下龙颜大悦,还有人当即作诗夸她说什么舞云霞之类的。~搜¨搜.小^说*网+ ~首,发/”她素来不懂诗词歌赋,也没心思去记这些,兴冲冲地补充道:“但是昨晚大宴上那个高氏丝毫不见怯色,还顶撞了陛下几句。”
江丝萝抬眉有些讶异,而后想到高昌被灭,她夫君首级被高寅亲自斩下,恨皇帝属实在情理之中,但被俘虏押送到战胜国,围着满朝文武,面对一句话能定她生死的皇帝,不见胆怯出言顶撞,怎么不算一身傲骨,“陛下什么反应?”
“陛下让她上前斟酒。”王贵人笑道:“想不到吧,昨日都传遍了,陛下非但没责罚她顶撞,还叫她以俘虏罪奴之身随侍,你没瞧见昨日杨宝林的表情。”她团扇掩唇,“昨日我们恰好在花园见到,那些宫女传话来的时候,杨宝林一副失宠的醋意。”
这位杨宝林就是几天前月下起舞的美人,不知是怎么猜皇帝行程的,也或许真的只是凑巧。她本就是前朝送给皇帝的美人,凭借一舞当晚得宠,第二日被封为宝林。
江丝萝打断念念又想舔茶的苗头,递给小猫一片薄薄的肉干,“她是靠舞得到陛下青睐,自然对同样善舞的高氏心有忌惮。”
王贵人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念念小口小口地啃肉干,还不忘道:“我倒对她很好奇,想必今日就能见到了。”
前日大军班师回朝,昨日陛下在乾阳殿设宴请百官,今日午后则在曲洲池的瑶光殿设宴,与太后嫔妃及子女们庆贺。+l!u′o·q!i-u/y!d!.*c^o+m+
江丝萝窥探不到前朝,但从这样浩大隆重的宴请上深刻感觉此战的价值。
她与王贵人聊了会天,又吃过点心,看着外头的日光由垂首走向倾斜,周遭陷进清凉寂静中,连鸟声都不闻,树影都显得懒洋洋的。
念念露着肚皮仰倒在书案上睡了,江丝萝临走扯了块手帕盖在小猫毛茸茸的肚子上。
瑶光殿距离稍有些遥远,桃娘扶着江丝萝上肩舆,只有元日去仁寿殿时她才会坐这种人抬的轿子,每次都觉着如坐针毡,一想到外头是人力抬着走就会有负罪感。
隔着两层薄雾似的团花青纱,周遭的路越走越陌生,桃娘跟随在肩舆侧,时不时隔纱望过来关注着她。
她向前看又见到抬着肩舆的宫人,轻轻叹气,最后还是闭上眼,在晃动中抵达了跨水而建的瑶光殿。
殿分三阁,宴席在主殿三层上,一路殿门楼阁次第开,宫娥鱼贯而入,或捧玉器或端金盏,三层上可眺望整个曲洲池的风景,临湖畔的左席是亲王、皇子及家眷们,右席是嫔妃们,前排一品至三品,西品至六品按顺序在后排。
江丝萝由女官被带到前排末位时,才发现自己苟在深宫中,竟然苟到了能排第五的品阶,在自己之上就是三妃和顺仪,忽然又开始如坐针毡,有种修打印机的混子头一回有资格开会的惶恐。
第一排多少太招眼了,她向后一瞧,一位身姿翩然轻巧的美人正打算向她走来,见江丝萝回头,婀娜地给她行礼,声音轻柔如羽毛:“妾身参见江婕妤。”
是个生面孔,但她从这身段中认出是那夜月下的美人,笑着回应:“杨宝林。”对方的容貌艳丽不弱于张顺仪,甚至比后者更多了清纯。
未多时,王贵人扶着三个月的肚子悠悠走来,两侧宫娥小心翼翼地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