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厂的恐怖气息,烟消云散。
一切,重归寂静。
“呼……呼……”
张之维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浴血,右臂焦黑一片,几乎失去了知觉。
陆瑾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但嘴角却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
澄真双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快!医护兵!救人!”
王卫东第一个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吼。
大批的公安干警和医护人员冲了进来,看着眼前如同被炮火犁过一遍的车间,和那三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敬畏。
张之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那颗滚落在地的干瘪头颅边,用脚尖踢了踢。
“妈的,长得真够抽象的。”
他咧嘴一笑,虽然狼狈,但那股子傲气却丝毫不减。
他弯下腰,无视上面的血污和秽物,一把抓起那颗头颅的头发,将它拎了起来。
“王局长,这玩意儿,算是物证吧?”
王卫东看着那颗比木乃伊还干的头,又看了看张之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算……算!必须算!”
他快步走上前,看着重伤的陆瑾和昏迷的澄真,神情无比郑重。
“三位的大恩,我王卫东,代表奉天百万民众,记下了!”
他一挥手。
“撤销通缉!所有档案销毁!从现在起,他们三个就是我王卫东请来的‘专家顾问’!谁他妈敢动一下试试!”
……
三天后。
奉天开往关内的火车上。
一间独立的包厢里,张之维正拿着一块布,仔细擦拭着那颗被石灰处理过的头颅。
陆瑾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澄真躺在卧铺上,呼吸平稳,经过最好的医生救治,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神魂的损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的。
“你说,‘无生堂’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张之维把头颅用布包好,塞进一个木盒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
陆瑾摇了摇头,“但绝不是什么好事。那个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认知里的异人或者邪术能召唤出来的。”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
“那是一种更古老的,更本质的‘恶’。无生堂,他们不是在修炼,他们是在……侍奉那个东西。”
张之维沉默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阳五雷劈开头颅的瞬间,在那即将崩溃的漩涡里,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冷漠到极致的眼睛。
那双眼睛,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让他现在想起来,后背还会窜起一股凉气。
“师父让咱们下山历练,我还以为是游山玩水,顺便揍几个不长眼的。”
张之维自嘲地笑了笑,掂了掂手里的木盒。
“没想到,这他妈新手村出来,首接就快进到打最终BOSS了?”
“不。”陆瑾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不是最终BOSS。”
“嗯?”
“那顶多算BOSS伸出来的一根小拇指。”陆瑾的语气无比凝重,“千面人屠,只是一个献祭自己的‘信徒’。我们阻止了一场祭祀,斩了一个使徒,但‘无生堂’还在,他们侍奉的那个‘神’,也还在。”
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火车行驶的“哐当”声,规律而单调。
这次下山,他们见识了人心险恶,也见识了超越凡俗的力量。
他们赢了,但也输得彻底。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拼尽全力才打败的敌人,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风暴,还远未到来。
张之维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车厢的天花板,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
他说道。
“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
“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高个子顶着。”
“他娘的,这么一想,还挺带劲的,不是吗?”
陆瑾看着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
怕又有什么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趟奉天之行,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