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李氏就指着尉鸣鹤嚎啕大哭起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灾星!”
说罢,她就带着尉鸣鹤去了浴间,让宫女准备一桶凉水。!优!品·晓-说′罔! ¢已/发^布!罪*辛,章^結·
三岁的尉鸣鹤并不吭声,对于下面的事情他已经十分熟悉:他会被生母淋上凉水、推到窗口吹风,等到他开始发热后,李氏就换上一副焦急的神色,给他换上干净衣裳,做一副慈母的样子去请先帝。
先帝基本是勉强来坐一会儿,不咸不淡地问几句,然后挥挥袖子离开。
李氏失望过后,又会将怒气转移到尉鸣鹤身上,说他不争气,强逼着他熬夜诵读。
“你要做他最出色的儿子!你要继承皇位!”
“哈哈哈!然后你要封我这个生母为太后,再将皇贵妃、良妃、霍昭仪这些贱/人全都处死!”
李氏贪婪而癫狂的模样,仍旧深深印在尉鸣鹤的记忆中,包括做皇帝的执念。
亲眼看着李氏咽气的那一日,尉鸣鹤没有半点悲伤,只觉得很高兴。
他第一次用手抚生母的脸,嗓音冷淡:“虽然你从没给我庆过生辰、做过衣裳,但我这一刻很感谢你。¢v!7`x`s-w′.+c,o?m/”
“感谢你的死,会为我带来皇帝的怜惜关注和皇贵妃的倒台。”
这是尉鸣鹤遇见沈知姁前,最愉悦的一段记忆。
*
心绪缓缓回笼。
尉鸣鹤凤眸缓缓眨动两下,带笑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寝衣上。
胸腔原就流动的暖意更甚。
恍惚间有轻微到难以察觉的遗憾,在这一瞬间被沈知姁弥补。
满足喜悦之感油然而生。
“阿姁,我很喜欢。”自定国公府事发以来,尉鸣鹤第一次对沈知姁自称“我”。
好似回到了刚入宫时,他与沈知姁浓情蜜意的模样:“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祝寿礼物。”
“阿鹤喜欢就好。”沈知姁顺势改了称呼,上前两步,蹲下身来,轻轻伏在尉鸣鹤的膝头。
女郎纤薄柔软的细腰伏下,偏起的侧脸却是甜润娇艳,眼角眉梢染着浅粉,满是轻拂过的春意。
透过盘起的青丝,帝王能窥见女郎纤细如玉的颈脖,窈窕起伏的曲线。!晓?税/宅~ *追-醉_新+漳¢结^
这样柔顺依恋的姿势,能最大程度上激发一个男子的保护欲和拥有欲。
于本就有愧的尉鸣鹤而言,更多几分歉疚。
他伸出手,欲要扶起沈知姁,口中温声安慰。
可沈知姁在同一时间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话:对尉鸣鹤这种寡恩寡德的人来说,一旦宽慰愧疚的话说出口,那心中的歉意就如同被打翻的茶盏一样,“啪”地一声就碎没了。
只有让他不说出口,始终牢牢困在心里,才能在需要时用言语行动,引诱出愧意,再一点点增加。
沈知姁浓长的眼睫上,盈出几分泪光,嗓音带着说不出的凄婉:“我在病中读到了一句诗。”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伴着吟出的诗句,她缓缓抬起杏眼,眼眸入春水一样清澈,映着尉鸣鹤的面容。
眼底是浓烈到颤抖的真挚爱意,还有纯粹的依恋与倾慕。
对自小就没拥有过的纯粹情感的尉鸣鹤来说,沈知姁眼底的情绪,是他梦寐以求、最为渴盼之物。
他是帝王。
尉鸣鹤自认有权拥有天下万物万情,后宫中亦不会缺少对他敬畏爱戴的妃嫔。
她们就如李氏一样,会爱皇帝的权势,会爱皇帝的富贵。
然而私下里,只对尉鸣鹤这个人抱有纯真爱意的,惟有沈知姁一个。
原来并非所有的情感,都是令人厌恶、受到捆绑的。
经过适才长寿面、饺子与寝衣的温暖动容,尉鸣鹤就更难放手这份爱恋,只想长长久久
地拥有。
——这也是沈知姁今夜,苦心演戏想要得到的结果。
她要将这份难以割舍,在今日埋进尉鸣鹤的心中,与愧意相辅相成,渐成扎根的大树。
尉鸣鹤深邃的凤眸染上亮光。
沈知姁抓住这一瞬,在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情难自禁”地哽咽道:“我如今,只剩下阿鹤了。”
“不要不见我,也不要……不理我。”
愧悔与疼惜在这一刻,于尉鸣鹤心中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