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醒过来。
北漠毕竟是塞外异族建立的政权,宫规不如中原森严,礼仪也不如中原繁复,因而这消息竟能一传十十传百,才几天的功夫就到了宫中人尽皆知的地步。人性使然,人们总会同情弱势的一方。哪怕陆长平名义上是别国的亡国皇子,这几日也总有端茶送水的宫女太监用格外怜悯的眼神偷看他。就连他偶尔往御花园的僻静处散步,伺候的宫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地尾随身后,生怕一个疏忽让“饱受摧残”的亡国皇子找到了自尽的机会。陆长平只觉得这体验又奇怪又好笑。不过既然他答应了要哄阿元开心,就只能无怨无悔地继续演下去。一连数日,每一次话本里的强制剧情都被他和谢玄元变着法子玩成了你情我愿的游戏。这场梦境中的一切都很合心意……除了宫人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同情,也越来越奇怪。梦中时光荏苒,等到陆长平弄清楚这奇怪的根源,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亡国皇子无权无势身份尴尬,平日里待宫人又宽和得丝毫没有主子的架子,时间长了伺候他的宫人们也放松了下来。陆长平偶尔会撞见闲来无事的小宫女们凑在墙角嗑瓜子聊天,叽叽喳喳的样子就好像一群正在觅食的小麻雀。今日他又撞见那几个小宫女躲在墙角偷看话本,她们中甚至还有心软的一边掏出手帕抹泪,一边小声抽泣:“呜呜呜,南月四殿下太惨了,就不能给他配个温柔点的良人吗”另一个看到兴头上的宫女不满道:“你懂什么,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虐恋情深!他被虐得越是凄惨,才越是惹人怜惜!”陆长平越听越觉得不对头,忍不住轻咳一声。那几个平日里胆子很大的小宫女今日也不知怎的,见到他仿佛见了鬼一般,话本掉在地上也忘了捡,匆忙行了一礼之后作鸟兽散。好奇心使然,陆长平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话本随便翻了翻。这不看还好,一看便发现竟是以南月亡国皇子和北漠暴君为主角创作的手抄话本。想来是宫中什么人听说了他和阿元的香艳逸闻,在此基础上凭借着想象力加工创作,那些强取豪夺和虐身虐心的情节简直不要钱一样信手拈来。没想到梦境世界中的人竟也爱好八卦,他看过笑过,也不打算夺人所好,就仍是把话本放在原地默默离开了。他刚走没多久,方才吓得不轻的几个小宫女们便都从藏身之地跑了出来。她们胆战心惊地挪过去把话本捡起,发现话本干干净净完好无损,不由得一个个热泪盈眶。其中一个年纪小的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南月殿下脾气真好,他日日被陛下那样折磨,抓到我们偷看他的话本竟也不生气。”“殿下活得太苦了。可他这样的气度涵养,真真是白月光一般的神仙人物。”然而白月光本光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苦,他一不用批奏折,二不用上早朝,每天只需要陪着心爱的暴君演演戏,就可以凑足一天的工作量。这果然是梦里才有的神仙日子!只是那些没有边际的流言如果放任不管,终究还是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烟花三月,谢玄元按照话本里的时间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坐船巡幸刚刚征服的南月故地。因着陆长平这个亡国皇子日夜侍奉圣驾,在外人看来分外得宠,就连他话本子里的便宜妹妹也被安排上了龙船。那个长得很像昭平的小姑娘来之前也不知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和他遥遥相望的时候几度红了眼眶,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陆长平到底是个给人当了二十多年兄长的人,不忍心看着话本里的妹妹如此难过,只能温柔和煦地安抚一笑。可他这笑似乎起了反效果,小姑娘的泪水愈发控制不住了。几日后,陆长平照例和谢玄元借着完成话本剧情的机会干柴烈火,正在兴头上,门外忽然一阵喧哗,有什么人竟试图强闯进来。门外虽有宫婢和暗卫们拦着,大概是碍于来人身份特殊,一时间竟僵持不下。只是一个分神,陆长平的动作就失了轻重,榻上的暴君发出一声隐忍又痛苦的轻呼。他不出声还好,这么一叫外面便传来了少女痛心疾首地喊声:“皇兄!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皇兄!”就连宫婢暗卫都拿不准船舱里发生了什么,纷纷面面相觑。而救兄心切的南月公主就趁此时机钻空子闯了进来。她认定了此时此刻他的皇兄正在遭受邪恶残忍的北漠暴君的折磨,绝境之中反倒生出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屏风,冲进内室,打算以命相搏。微风吹动重叠的幔帐,把床榻上的迷乱景象稍微掀开了一道缝隙。南月公主顺着那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