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擡头张望，其他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萧岛冷冷地骂了句脏话，“有些人怎么好意思让我省着点用灵力。”

怎么看都是拿灵力修复一把破椅子更浪费吧！

訾灵宽容地原谅他，椅背刚好到肩背处，她任由脑袋无力地向后垂，一双漂亮圆润的眼睛睁大，像一条瘫倒且死不瞑目的咸鱼。

好半晌，她擡手打了个响指。

“暂定指示如下：”

“非必要不使用攻击手段，非必要不强迫对方的意愿，非必要不暴露身份。”

她微微使劲，借湛卢站起身来，木椅瞬间四分五裂，她权当噼里啪啦的声响是为自己绽放的烟火，展开双臂抑扬顿挫道：

“让我们献出春天般的温暖，感化这位魔神吧！”

萧岛：“……”

他垂眸，认真地看向方听，“你接过指挥权吧，我真心的。”

方听从訾灵身上收回古井无波的目光，淡然的侧脸说不清是习惯了还是死心了。

“不，我要按她说的做。”

萧岛再看其他人，伏含蕊和裴梁在訾灵的示意下很给面子的鼓起了掌，而公也宿似乎对这番指示非常认同，兴致勃勃道：“不暴露身份？意思是我们要欺骗魔神吗，哇好刺激……我的假名该叫什么……”

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觉得訾灵不靠谱吗！

这疯狂的世界！

“就这儿吧。”

大雪纷飞，燃烧在四肢百骸的灵力也无法驱散周身寒意，六人分散四方，视野中的彼此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訾灵裹着厚厚的狐裘，兜帽边缘一圈白狐毛，衬得她唇红齿白娇嫩欲滴。

“不能再拖延了，再拖延就显得可疑了。”

伏含蕊扯下兜帽，凛冽大雪中声音混乱不清，“这儿……他们……”

“没关系，他们进不去会自己找地方扎营，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进去一个和进去六个，没有本质区别。”

其他同伴在风雪中拉开了距离，只有訾灵和伏含蕊，两枚‘钥匙’始终手牵手，这才没有被风雪吹散。

彼此间距离太远，倘若现在入口在她们身边开启，其他同伴不一定能在魔神反应过来之前进入。

伏含蕊迟疑着点点头，从厚重的手捂中抽出手来，掐了几个变幻莫测的决。

“阿蕊，记住我们的身份。”

伏含蕊露出坚定之色，她已经背过八百遍，说什么也记住了——

“我们是被汤吉囚禁、跑出来后迷路的仙门弟子，无意冒犯，只希望在息魔涧内躲过汤吉手下的搜查……”

“可以了。”訾灵眨了眨黑琉璃似的眼珠，疑惑道：“为什么要说出来？”

伏含蕊一愣，“你不是问我……”

“我只是提醒你记住啊。”

訾灵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管这些，你拿着这个。”

她递过去一根琴弦。

“飞天的琴弦。如果有什么危险，就拨动它，飞天能感应到……”

这一路走来过于顺畅，六名仙门修士潜入，整个魔界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訾灵总觉得很怪异。

另外让她担忧的一点是，千里听风在魔界失效，也就意味着他们一旦失散，或者遇上紧急情况，并没有示警之物。

想了几日，只能把飞天的琴弦拆出来，如此一来神武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但别无他法。

伏含蕊接过琴弦，有些犹豫，訾灵拍拍她的肩，道：“没事，降神吧。”

神相，古神遗留之物。

召唤神相的过程，被称之为‘降神’。

伏含蕊的神相，不管看多少次訾灵都会感到惊讶。

“真是好高好大……像轮太阳……”

三头六臂金刚相，刀枪不入屏水火。

小师妹生得秀气，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是十天干中的破坏之王，尤记得第一次看她降神，訾灵根本没办法把眼前的怒目金刚跟那个乖巧腼腆的小师妹联系到一起。

纯白雪地中忽然出现一轮烈日，金灿灿的神相光辉横贯天地，狂风大作中，半虚无的三头六臂被吹得有些模糊。

訾灵喃喃道：“足够了……”

不需要完整的金刚相，只需要能令魔神共鸣的神相波动就足够了。

她仰起脸，刚准备给伏含蕊招手示意，忽的动作一滞。

她看向身后。

仍然是漫无边际的大雪，遮天蔽日的昏暗，寒风猎猎作响，乍一看与他们先前所在的雪山没有任何分别。

但她垂眸——雪中的脚印不见了。

息魔涧的边界不知何时向她们开启，并自主将她们囊括在内。

风声在她耳边呜呜地响。

细细地听，其中似乎有几个含糊的音节。

“来者……何人……”

訾灵擡头。

风吹开她的兜帽，露出姣好的面孔，和冻得微红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