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姜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卡住了轮椅。

手套没用。

只是能隐藏他的魔罗之身，所以他动手前都会拿出来戴上，以防不知何时被人探了脉去。

訾灵送的。

她心思灵巧，总会把细节都考虑周全。

姬姜一听他被人毒哑了一样噤声不语，便明白八成又跟自己那位异父异母的妹妹相关。

说来奇怪。

适才刚见到二人举止亲密，她心头涌起无限的违和感，就跟大酱汤配蜜煎果子一样妙不可言……

后来多看两眼，又觉得两人合该这样，天生就是相配的。

她第一次对找回记忆感到急切。

他们从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能衍生这么微妙复杂的牵扯？太古怪了，太好奇了。

等拿到解药，她非要写篇分析文书，从头到尾掰扯一番这两人间的爱恨纠葛。

纪大有一间单独的院落，在纪府东南方向。

三人绕开府卫，重明站到门前，擡脚一揣，利落地揣开了纪大书房的三关六扇门。

说是问话，实则更像是入室打劫。

纪大正伏案看书，听闻动静回头，一时惊怒交加，温润如玉的面孔都微微扭曲了，“你们——”

宫浮正要上前，重明手掌轻轻下压，凭空桎梏住纪大少爷的脖颈，将人半提起来。

穿堂风吹过，屋内灯烛摇曳一下，倏地灭了，唯余远处高楼悬灯，错落光线穿透窗纸，室内明暗不一，如坠无间。

不过少顷，纪大少爷便脸色发青，两眼翻白。

姬姜推着轮椅上前，明明她是坐着的，纪大被吊起来自上而下俯视她，她却好像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我问，你答。”

“不要说谎，我有一万种严刑拷打的手段，若被我察觉，你会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姬姜平静地凝视他。

纪大艰难地，缓缓地点头。

重明手一松。

宫浮已经自觉地阖上房门，跃上外面悬梁，有人靠近抑或是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纪大少爷捂着喉咙，不住呛咳，温和有礼的脸上没了平素的镇定，惊恐地看着二人，“纪姜，你这次又要残害手足……”

“又？”

姬姜捕捉到一个关键字。

她咀嚼片刻，淡淡笑起来，“看来你的确知道很多秘辛，我没找错人。”

“第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把我带回纪府的？”

与重明分别后，訾灵回了一趟三式者院，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祈福花灯运到季扬家。

她是用牛车拉着运的，澹台衡打院内出来，见她驾着牛车，以为她这一年混得不好，已经拮据至此，十分感慨，“活该。”

訾灵微笑：“别逼我扇你，我正心情不好。”

澹台衡懒洋洋地提起两个花灯端详，“还没让你揍舒畅啊？我都只剩半条命了。”

訾灵切了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跟你无关。”

“那这一时半会，谁还有本事让你心情不好？”

话至一半，他意识到跟訾灵一起离开的那个黑衣男子并未跟她一起回来，当即来了兴致，“哟，情场失意啊。”

訾灵：“湛卢，出动！”

神武应声掠出，季扬追着出来，语气中有两分幽怨，“小师姐，湛卢现在是我的剑。”

訾灵心念一动，湛卢又安分地落回剑鞘中，她食指点了一下剑柄，“还给你。麻烦下次我想宰澹台衡的时候，你尽快出头，这样我就不用使唤湛卢了。”

三人把花灯挂在院中杨树上。

澹台衡撚着其中一枚平安符，似笑非笑，“还有我的份？”

“每个人都有。”訾灵擡头看着满树花灯，暖黄烛火给她白皙脸颊镀上一层光晕，温情神色下是淡薄的情绪，“有时候做梦，总梦见在干院的日子，那时候是十个人，我祈福是为圆梦，也得是十个人。”

澹台衡默然。

“少了一盏。”季扬道。

訾灵一愣，擡头细数，“是十盏啊。”

“那一盏是重明的，”季扬指指高处脏不拉几的一盏花灯，而后道：“你自己没有。”

澹台衡闻言，挨个对了一遍平安符，哂笑道：“你倒是有义气，把别人的事都挂自己身上，到头来把自己给忘了。”

訾灵怔愣中回神，仔细想想，似乎一开始就忘了做自己的。

共十三盏花灯，九盏给了天干同门，余下四盏分别是重明、桑文曜、岁宝英、季扬。

“……我福泽深厚，本也不需要这个。”她抿抿唇，嘴硬道。

“别说大话了。”澹台衡有些不悦地打断她，“这三年来，你回过几次沧澜宗？到哪个城池是因为自己喜欢？不断找人、报仇、清算……你快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訾灵花容失色。

她连忙就回屋内找面铜镜仔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