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一瞬间如同受了惊的兔子,郑氏将对方手里沉甸甸的木盆接了回去,又放回地上。¢6¨1!看`书?网· .更?新,最^全/
她沉沉叹了口气,一步上前,将那双抖如筛糠的瘦弱肩膀扶正,强迫对方看上自己的眼。
“小草妹子。”
郑氏扫了一眼茅草棚,并未就此放低音量,几乎于质问般的出口:“你看着我,看着!”
从未跟谁红过脸的李小草,被对方这声冷喝唤回了魂,猛然一怔。
郑氏目光如炬,指着依偎在其身旁的一双儿女,冷声道:“你再看看他们,看看两个孩子!”
“他们都瘦成啥样了!啊?”
郑氏撩起荷花瘦的跟麻杆似的胳膊:“你瞅瞅这胳膊,比麻杆也粗不了几分了吧?”
“你这当娘的,心里就不疼?”
她的话像把锥子似的,狠狠刺进李小草心尖最柔软处,令对方瘦骨嶙峋的身子愈发止不住的颤抖。
疼...怎么能不疼!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李小草再也抑制不了眸中眼泪,哗啦一下如瀑而下。
看着对方就算哭,都不敢发出声响的模样,郑氏心头憋闷的同时,更生了几簇无名之火。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劲头,狠狠道:“是!”
“你怕风言风语!怕你那婆婆闹腾!”
“可我问你,小草!”
“你为那个躺在炕上,恨不能把你骨头嚼碎了的老虔婆,当牛做马,累死累活这么多年,你欠她什么了?啊!?”
“你男人没了,你替她养着孙子孙女,伺候她吃喝拉撒,端屎端尿,她给过你一个好脸吗?给过孩子一口好吃的吗?”
“除了像条吸血的虫子似的,作践你,咒骂你,吸你娘几个血,吃你娘几个的肉,她还干了啥?”
郑氏的话如同一道惊雷,不光将李小草劈愣在原地,就是屋里躺着的那个,也是惊得半晌不动。′d′e/n*g¨y′a!n-k,a,n\.*c-o+m·
然即使如此,豁出去的郑氏依旧不觉痛快,跟着道:“我告诉你,小草!你对得起你男人,对得起刘家的祖宗,更对得起...哼...”她冷笑一声:“更对的起那些刻薄寡恩,心如蛇蝎的人!”
“可是。”
盯着地上两个跟着娘一起抹起眼泪的小童:“你对的起你自己吗?对得起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双、叫你亲娘的骨肉吗?”
“小草,人活一世,你不能为了个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一双儿女死活的老婆子,就把自己,把两个孩子的命也搭进去吧?”
孩子的命...
泪如雨下的李小草,仿佛这一刻才看清身前两个孩儿...看清他们面瘦肌黄的脸...看清他们枯如杂草一般的头发...看清他们身上打满补丁的单薄衣裳还有光脚踩在地上的脚丫...
“呜...”
她一声呜咽,猛地一蹲,将两个孩儿揽回怀中,第一次,痛哭而出。′如^文-网^ ^首?发·
压在心中多年的委屈和怨愤一朝倾泻,顺如卸了闸的洪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是啊,她为这个家,为那个婆婆,付出了全部,可她得到了什么,除了无尽的苛责,还有什么!?
见对方终于敢放声而哭,郑氏适时开口:“这些肉,是老天爷开眼,是人宋家小麦丫头仁义!”
“更是那...是咱们宋家村的好心人,看不过眼,给孩子们的活路!是救命的东西!”
郑氏朝周围巡视一圈,最后钻进一个草棚,取出一个大盆来。
她带着三分怒火,七分心酸,将自家盆里的肉全部放进了对方家的盆里。
最后,她捡起自家空荡荡的盆,指着给对方送来的肉道:“这些肉,给娃炖了,让他们也尝尝肉是啥滋味!”
郑氏朝屋里扫了一眼,冷哼一声:“谁要是为此敢闹,敢说三道四,你就让她有本事闹到我跟前来!”
“她要不怕被全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就尽管来!”
望着抱着一双儿女的年轻母亲,郑氏在对方眼里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挣扎,便知对方已经开始动摇。
郑氏想了想,将心里的话囫囵掂量了几遍,最终还是狠心道出:“小草,听嫂子一句劝。咱女人活在世上,本就不易。”
“男人没了,天就塌了一半!可咱自己不能把剩下的一半也砸了吧?”
“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活着,就得有点自己的念想!”
“有点...为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的胆气!”
“这肉,就是你的胆气,也是你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