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安与林黛玉两人方进房中,只见两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林黛玉便知这是她的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她的贾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肉儿”叫着大哭起来。`h/u~l¨i*a!n^b!o′o-k?.^c+o_m-
林黛玉思及去了的贾敏,也是哭个不住,当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而泣。
一时众人慢慢劝解住了,贾母捏着帕子先是拭去林黛玉脸上的泪,再擦拭自己脸,做足了疼爱后辈的模样,这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边上还有个林幼安一样,对着林幼安缓缓下拜:“郡主銮驾亲临,老身未曾远迎,礼数不周,还请郡主原谅。”
林幼安一言不发,就站在那里坦然受了贾母的全礼。
贾母身上并无爵位,但因着荣国公是超品就爵位,夫贵妻荣,贾母也享受超品诰命的待遇,遇着林幼安这位超品郡主,只需要行半礼,甚至因为“尊者恤老”的规定,在非正式场合,林幼安还得给她免礼。
但她此刻的全礼,还自称老身而不称臣妇,明摆着就是对林幼安这位郡主的软性施压,怕是不满昨日林幼安带走林黛玉,又在城门口对她贾家口出恶言。
若林幼安受礼不辞 ,便坐实了她欺凌老弱的恶名,违背了敬老怜弱的宗室美德。/k?a*n^s`h-u_y.e~.¢c*o?m_
若林幼安急忙搀扶,便是承认了自己贸然来访有错,丧失权威性。
不过是看着林幼安年轻,林黛玉年纪尚小,算起来又都是她的后辈,想着拿捏两人罢了,若是普通郡主,此刻必然尴尬,但是要让贾母失望了,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林幼安,她不仅欺凌老弱,她甚至欺凌全世界,不仅没有美德,还十分有权威。
只能说贾母不愧是贾母的亲生母亲,总是试图将这些世俗规矩套在林幼安身上,林黛玉快要忍不住笑了,忙拿过帕子假装咳嗽来遮掩笑意,她阿姊看着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嘛。
怪不得贾家下人能在城门口说出那样的话来,原来阖府上下,竟没有一个拎得清的。
林幼安不仅坦然受礼,还首接坐到了最上首:“到底是老太君,礼数就是比下人周全些,这贵客上门,既不开门, 也不知道上茶,不过老太君既然自称老身,本郡主也不好与老人家计较些有的没的,赐座吧。”
林幼安这番话,字字带刺,句句诛心,她既暗讽贾母自降身份行全礼,又明指贾府上下不知礼数。
贾母只觉得脸上“腾”地烧了起来,那火辣辣的滋味首从两颊烧到耳根,连带着颈后的白发都似要一根根竖起来。·d+q·s-b¨o-o·k·.*c′o\m′
她活了这七十多年,何曾被人这般当众下过脸面?当年老国公在世时,便是宫里娘娘们说话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贾母的脸色由白转青又转黑,最后只能拉着一张脸往林幼安下首的位置上走,却见林幼安带来的小丫头特意取了个绣墩放在了那个位置前头。
贾母面色一僵,只能舍弃那舒适的太师椅,委委屈屈的坐在了绣墩上,还只能坐三分之一。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王夫人率先开了口:“都是我们招待不周了,郡主爱喝什么茶,这就为郡主准备。”
林幼安抚了抚鬓边的额发,无所谓地说:“那就六安茶吧。”
贾母的脸僵了又僵,就没有放松下来过,林幼安却不管她,对着还站在一边的林黛玉招了招手:“玉儿,到阿姊这里来。”
林幼安将林黛玉搂在怀中,用帕子细致地擦去林黛玉脸上的泪痕,又将人抱在怀中好一顿揉搓,才对着林黛玉细细嘱咐:“那大师说了,你这病啊,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亲友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一世,方才也就罢了,可不许再哭了。”
说着林幼安还特地瞟了刚刚抱着林黛玉痛哭的贾母一眼,贾母.......算了,贾母的面子里子都没了,她的脸色反正就没好看过,她怀疑今天她们就是特地上门来打她脸的。
癞头和尚:好,你清高,你了不起,拿我穿串的时候,叫我死秃子,现在倒是想起来我是大师了。
林黛玉很是享受来自阿姊的关心,甜甜地应了:“晓得了,就知道阿姊对我最好了,事事上心,时时留神。”
林黛玉这话无疑又是在贾母心口狠狠戳了一刀,这不就是说贾母对林黛玉的疼爱都是装出来的吗?
林幼安只为贾母赐了座,其他人自然是只能站着说话,她们不敢同林幼安说话,只好一个劲儿去看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