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占先前在长鸣剑山住过一阵子,那个时候,正是莫子占被心魔折磨得最为厉害的时候,而那位司徒摘英,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人却出乎意料的十分心细。
他察觉到了莫子占的异样,就把莫子占强行带去了一个地方,说是想给他散散心,结果带他去的地方,是座坟。准确来说,是个周围种满将离草[1]的坟。因为从前代飞叠目击过司徒摘英不惜往日情谊,大义灭亲,亲手诛杀其师弟虞则,以此来成就自己的无情剑道,所以她对这人的印象很坏,并嘴上没少念叨些坏话,哪怕在莫子占面前都不例外。这导致莫子占哪怕一点都不感兴趣,也还是对这事了解得清楚。代飞叠说司徒摘英“假作深情”,可在莫子占这位装惯样子的人看来,司徒摘英的哀恸,没有哪怕一丝的作假。·x!j?w/x`s.w!./c\o.m`明明前一刻还在吊儿郎当地跟人扯着张笑脸,可在靠近那一座坟茔的瞬间,司徒摘英整个人都静了下来,变得小心谨慎,连个花瓣都怕被碰掉。某个被传说难得修成无情剑道的小剑仙,从来就没能放下过他的师弟。道昌一千三百零一年,魔君徒谷潜入永古上镇,让一大户人家里的人自相残杀,造就了他的那一幅《禽鸣古院乐游图》。很少人知道,那大户人家,正是虞则凡间的家。当初虞则为了护住长鸣剑山下的百姓,得罪了徒谷,最终虽然护住了,但他自己也被徒谷挑断了全身的经脉。也是因此,司徒摘英才会重新拜访十方神宗,好为虞则寻得治愈之法。可是,和莫子占这种自己弄出来的伤很不一样,魔君的手段何其狠辣,就连宣心也说,长久养下去,虞则也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恢复过来。虽说司徒摘英为此事很是上心,但其实虞则一开始对这事也没什么感觉,还开着玩笑说:“我现在成废物了,师兄你以后可得一直护着我,我赖定你了。”赖就赖吧,司徒摘英恨不得师弟能一直赖着他。可徒谷却趁着虞则尚未恢复,当着虞则的面,在永古上镇来了这么一出。家中罹难,可虞则人却被废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跪在一片血泊里,一遍一遍地对着那些身首异处的家人磕头,等司徒摘英找到他的时候,他额头已经彻底破了,皮肉烂在一块,人发着低烧,看起来奄奄一息。修者要绝亲缘,不仅是因为大多人承受不住那亲人离世的苦痛,还因为那些身为凡人的至亲,会成为修者的软肋。又是在这样的时候。徒谷记恨虞则坏了它的好事,所以想方设法要报复,可又不敢硬刚当时还有万衔青坐镇的长鸣剑山,自然就把手伸向了那些软弱无力的凡人。 要守正道对于绝大部分修士而言,都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事。从走上这条路开始,总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与他们说,要持正心,要修正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偶尔出来几个有叛逆念头的,也会为其师长及身边人所纠正。登通一道上,有无数为我等开路的前人,也有无数并肩而行的同道,更有无数追随而来的后辈。一路上繁花无数,总不叫人寂寞难耐。怎能说不易呢?偏偏这样一条极易的路,虞则在一念之间就走偏了。这种感觉莫子占太能感同身受了,毕竟他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候。若非承受如此大的悲痛,他又怎会堕魔?莫子占以前曾想过,若有一天,他真的经受不住那道影子的蛊惑,变成他最为恶心的存在,他当如何?他也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杀了的。尤其是虞则发现,已然成了一具废物的他,哪怕舍弃一切,任由心魔侵蚀,他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居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虞则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所以他求着他的师兄,他的爱人把他给杀了。求了许久,直到后来虞则做了许多令人难以忍耐的事,才逼得司徒摘英提剑亲手把他了结。而甚至在剑刺入心口的瞬间,虞则也还在低声求他。虞则把所有残忍都留给了司徒摘英一人,把司徒摘英的心给掏空了。哪怕后来他亲自去了结了徒谷,几乎是报复性地也将他给钉在了柱子上,让它体会到当初虞则所感,他那颗被掏空的心也再没能重新长出来。“无心,自然也就无情。”司徒摘英身子挨着那座被打理得花团锦簇的坟茔,轻轻说道。听完之后,当时莫子占觉得,司徒摘英还能笑得出来,可真是奇迹,但很快转念一想,他自个不也还在笑着吗?笑这东西,有时候能代表许多,有时候也什么都代表不了。“算我多管闲事吧,说那么多,是希望你哪怕遇见再深的魔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