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先开了口,上来就是一句嘲讽:“别汪了,你以为是一个小狗吗?”
是个男子的声音。莫子钦一恍惚,心想,这年头断袖已经这么嚣张了吗,都能来参一把榜下捉婿了。紧接着又忽然觉得,这声音虽然听着有哪里不对劲,却同时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他心头一颤,猛地擡头一看,帘子后头的人早就走了出来。林芳落面无表情道:“要不答应和我成亲,要不现在就滚。”然后就是十七口中所说的那句,带着哭腔,震耳欲聋的“愿意”。风光无限的新科探花郎一点架子都没有,猛地扑向前,直接就撞进了那个他方才百般拒绝的捉婿“悍子”怀里,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哭得林芳落镖局里的伙计全都懵成了一片。原本他们还觉得,他们主家要他去捉莫子钦,简直是在异想天开,毕竟主家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平头百姓,虽然镖局生意做得不错,但无亲无故,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个瞎子,怎么也不像是人探花郎能瞧得上眼的,捉了也是白捉。结果呢,一见了面,未来的新老爷成了上赶着的了。他们还想多看看热闹,结果没出息的莫子钦猛地打了个哭嗝,人就十分丢脸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晕过去了,甚至还糊了林芳落一身的眼泪鼻涕。他好不容易在伙计的帮衬下把莫子钦移到偏厅去,还没来得及歇上一会,莫子占不知怎的就找上门来了。林芳落望着熟睡的莫子钦,暗自叹了声气,声音放得很轻道:“他今日也是够累了,晚上还得去赴宫里的闻喜宴,现在就再让他歇会吧。”莫子占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现今对方压根看不见,应了一声“好”后,才偏头望向十七,捏了捏对方的手心,小声商量道:“先生,我想和他谈谈。”这语气……林芳落挑了挑眉。“嗯。”十七拍了拍莫子占的手背,才将手撤开。而后朝林芳落问道:“冒昧想借一下厨房。”借厨房是做什么,莫子占不用问都知道,脸上一苦,忍不住叮嘱:“不要煎太浓了,淡一点。”从村寨出来后,因为他的那通作死,十七又换了方子,以至于他要喝的药又苦了回去,虽然已经可以从日日喝药,变成隔两三日才喝一剂,但莫子占每次喝之前,都要做好大一通心理建设,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就要被熏出一身苦味了。林芳落对于这样一个要求自然是不至于拒绝,招呼着伙计去带路,自个杵着盲杖,将莫子占带去了他平日办事的书房。他们相对许久,最后还是林芳落先开了口:“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听到这话,莫子占才避讳着词句,小心问道:“你怎会,在此?”“该怎么说呢……”林芳落略带沉思地说,“你还记得当初司徒摘英刺了我一剑么?”“他那一剑,可以要了我的命,但也可以随之护住我的心脉。”当时盛怒之下的帝鸠对林芳落下的是十足的死手,本来就足以让他落得个痛不欲生死去的下场,可司徒摘英那一剑,看上去是直接了结了他,可恰恰相反,剑尖所存剑气,正好给他夺回了一线生机。“司徒摘英说,这是他为某个人创的剑法,名为‘留’,原理倒是有和我讲了一通,但我没听懂,只知道大概意思是,剑锋散魔,剑气护脉,能令人陷入假死之状,伏待归魂之日。”林芳落说道。“他不曾,与我说过。”莫子占道。“没有准头的事,他可不敢乱说,毕竟只要说了,就相当于许下了必须把我救活的承诺,可当时我不一定真的能活下来。”万一林芳落没有挺过来,那他在莫子占这里可就相当于背负了两次命债,所以司徒摘英最开始压根就不敢说,就连万衔情,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说不定你以后还得反过来谢谢他呢”而等林芳落彻底醒过来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莫子占他殉于云璃城,且还尸骨无存。“我当时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在鬼门关徘徊了,憋着一道气,怎么都不愿意死,想着要再见子钦一面,看看傻子过得好不好。”“面这辈子估计都见不上了,”林芳落抚上自己的双眼,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轻松道。到底是剑气,没有太多的温和可言,置于体内多少会带来伤害。当时司徒摘英虽然有意让锋芒都落到帝鸠身上,可是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及了林芳落本身。“眼睛看不见,经脉也彻底毁了,以后压根不用去想修行的事,从此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仙魔恩怨远远的。”说罢,林芳落故意等了一会,没听见莫子占出声,无奈地继续开口:“我的天资本就不好,也志不在此,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林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