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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对的,他本该心狠手辣地一手将这只背弃自己的妖物给诛杀。不,他根本不是魔物,他只是个懦弱的凡人,犯不着心狠手辣。莫子占咬了咬下唇,松开了手中的术式,最只是气势极弱地撂下一句:“别过来,我讨厌你。”而后再没管顾这条烦人的小鱼,而是对向了那一直沉默看着他们的洛落。“师弟想起来了吗?”洛落并未避讳他的视线,缓缓开口道,“我是谁,你又是谁。”“我……”莫子占下意识想解释,可解释又有什么意义?那些回溯而来的记忆太过清晰真实,他甚至能清楚地记得,那剑刃刺破底下皮肉时是怎样一种感觉。他一时头皮发麻,猛地擡手捂嘴,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萦绕在喉间,逼得他根本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来,只能任凭洛落观赏着他此刻的狼狈。“看来确实是想起来了,”洛落手指搅了搅他的衣裙,低笑道,“许久不见,作为兄长,我为你准备一份薄礼。^r-a+n+w-e¨n!z!w′w′.`c_o`m¨”听见“礼”这个字眼时,莫子占全身不住寒战,帝鸠的话语在他的脑中不断重复,与此同时,烦人的铃铛声自身后响起,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为清晰,以及有迹可循。“阵成了。”洛落轻声道。一阵阴风自莫子占身后拂过,他下意识往后看去,莲潭之上多出了一道人影,让他一瞬仿佛回到了藏岁小筑。那人双眸紧闭恍若假寐,冰棺残存的水汽凝于额前,静谧得如同一座冰雕,全无生气可言。“师尊……”莫子占呢喃道。不同于那个模样完全不相干的墓主像,此刻落于他眼中的,是真真正正的,本该藏于十方神宗的……许听澜。应着莫子占的这声呼唤,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睁开了双眸,露出其内毫无神采可言的双瞳。他算不清有多久没见许听澜了。若说许久,他分明常在梦中,在藏岁小筑的莲潭上,见那易碎的泡影;若说没多久,他又觉得仙魔战后的每一个日夜都被拆分成零碎的春秋,酿成一碗能烧人心肺的毒酒。那令他魂牵梦萦的解药分明已绝于世,可现在却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你看,我没骗你。”洛落道,“先成傀,再以他人之魂,重塑灵躯,如此……你的师尊就能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又一阵轻微的铃响,对岸的许听澜手臂一垂,如同在做人偶戏的预演。莫子占下意识想向这具躯体靠近,只是手刚提起,就感受到了手腕上枝条的剐蹭,仿佛在提醒他,或许有数万百姓的性命系在他的私心之上。他登时生出一番郁气,想把这捆着自己的东西给直接毁去,好清除他那些不应存有的欲念,止歇他那不恰当的动摇。可很快又自个止住了动作。莫子占咬牙,只是虚虚地握着枝条,指腹摩挲在粗糙的绳纹上方,视线一直停在许听澜身上,无法挪开。已经没有毁掉“连理枝”的必要了。“锁阵一开,便无逆转之法。这同样是《阵摘》里说的。”洛落嗤道,“你就别想再用那柳条来威胁我了,还不如多想想,你眼下该如何破解。”这道所谓的复生阵式明显与伏魔渊的血涂阵不同,是个锁阵,只要被打开一个口子,就再不能关上。当然,越是厉害的术法限制就越多,如此庞大的锁阵,不是立即就能被彻底催动,吞噬全部祭品。所以要想挽救,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莫子占对不周城的情况也不算十分了解,根本来不及毁去城中的各处埋阵。若说要他将近十万人在短时间撤到阵外,那完全是异想天开,会跑会跳的人又不是拉辆车就能运走的大白菜。见莫子占沉默,洛落挑了挑眉:“你没想到?”“还是不愿想?”就像是被捅破了心事般,莫子占一下避开了视线。破阵之法万变不离其宗,皆是要毁其眼。只要抹去其眼,就能一下让城中连同此间所有埋阵都失去效用。而锁阵的阵眼就在其锁口。这期间唯一的解法,他能想到……莫子占垂眸望向底下的潭水,双眸被掩盖上一层阴影,握着“连理枝”的手又紧了紧,用力得让那绳索在自己的掌心落下深深的红印。洛落将他的动作全部收入眼中,如同揭晓答案般,开口道:“你不愿,是因为你知道锁口只能是星玄仙尊本身。”话音刚落,一只无形的手掐在洛落的喉间,让其脖侧凭空出现了四道红痕,以窒息感瞬间将话尽数堵住。“不要说多余的话。”帝鸠的声音灌入洛落耳中,让他瞬间喘不过气来。好在帝鸠的威胁没有持续太久,犹如被其他事所妨碍般中断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