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吴敬梓看清了士林八股的污秽败坏,也洞察到八股取士与官僚体制鼎盛背后的腐朽末路。”
“但他未能找到解决之道,最后虚构了所谓的降格取士,寄希望于贤明君主的自我觉悟。”
“但这现实吗?”
夏白收回目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历史早已给出答案。
不可能。
只会让人在腐朽污秽的环境中更加麻木冷漠,也更显残忍无情,最终还是在洋枪火炮的逼迫下才被迫变革。
只是代价太过沉重!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要让天下落入自己憎恶之人手中。
朱元璋很伟大。
但他做得还不够,天下对他的期望远超他当时所为。
这位出身寒微的皇帝,本应最体恤黎民,然而登上皇位后,也发生了变化。
他成了天下最大的官吏。
而指望皇帝自身觉醒来改变腐朽现状,不过是自欺欺人。
皇帝需要的永远只是奴才。
稍微有点骨气的人,都不愿去做奴才,即使在这样一个充满奴性的旧社会,也应有所坚持。
茶水饮尽。
夏白也感到疲惫。
他起身走向床榻,口中却哼起了《儒林外史》结尾所作的那首词。
昔日,我对秦淮钟情,偶尔远离故土,往梅根冶游历,数度狂歌漫舞。
……
次日,文华殿。
在一系列密审之后,夏白等人的试卷递至此处,交由朱元璋委派的大臣评判。
此番科考,朱元璋极为重视,特命朱标为主考官,李善长为副主考,又从六部抽调官员一同阅卷。
规格之高,前所未有。
文华殿里,郭翀与吴公达并肩而坐,二人皆是洪武四年进士,郭翀高中榜眼,吴公达摘得探花。
如今,郭为户部侍郎,吴任吏部侍郎,此次亦是朱标亲自召来,参与此次科考阅卷。
此刻朱标尚未到。
两人难得谈及旧时科举,目光中满是追忆。
吴公达感叹道:“子翔兄,我辈科举之时,你会试夺魁,殿试亦名列前茅,当年我等都以为你将是大明开国首科状元。”
“可惜天意弄人。”
郭翀摇头叹息,心中犹有憾意。
彼时他自负才学出众,从科举伊始便视榜首为囊中之物,屡次与诸举子辩论皆胜,对他人亦未放在心上。
甚至认定状元非己莫属。
后来会试、殿试皆拔得头筹,本以为状元已是手到擒来,谁知陛下说他面相不宜,仅赐榜眼之位。
让吴伯宗夺了状元。
当年他郁结多时,如今回首,只觉福祸难料。若当年真做了状元,只怕比吴伯宗更为刚愎。
吴伯宗虽贵为状元,不过十几年便晋升为武英殿大学士。
然因性格倔强,与胡惟庸交恶,待胡氏失势后,虽步步高升,却因此骄傲自满,纵容家人为非作歹。
最终受牵连,病逝于滇地。
他因相貌缘故,遭陛下冷遇,又因些许小过,仕途进展迟缓。
反倒躲过了几场朝局动荡,如今平稳升迁,深得殿下赏识。
吴公达道:“此次科考,南方势力强劲,尤其是‘黄练花’三人尤为抢眼,考试尚未启动,应天府已有传言,称此三人定能占据前三甲。”
郭翀冷笑一声,语气淡漠:“我朝科举以来,确定状元并非单凭文采。”
“要不是当年甘居第二,我也未必会落得这般境地。”
“他们以为在城中招摇过市,便可赢得众人敬重,还能借此增添几分虚名,却不知过分张扬只会让人觉得难以驾驭,最终只会弄巧成拙。”
吴公达闻言笑了,轻轻摇头,“子翔兄这话,真叫我无言以对啊。”
“不过昨夜我又得知了一个消息,北方似乎也出了个厉害人物,打算和这三位争夺头名。”
“据说此人比你当年还要张狂,说出的话连我都觉得颇为惊异。”
郭翀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还有人能比自己当年更狂妄?他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当年他自视甚高,早早便以榜首自许,并提前赋诗庆祝,因过于自负,最后反倒吃了亏。
郭翀追问道:“此人究竟说了什么?”
吴公达正欲开口,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刻将未尽之言吞回腹中,站起身来迎接。
太子朱标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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