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宝儿明显加快了工作节奏。她白天带着小张和小王,马不停蹄地走访各个生产队,晚上则整理材料,分析情况,制定下一步的宣传策略。她的高效和干练,让两位年轻干事钦佩不己,也让一首“抱恙”在招待所“指导”工作的孙梅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孙梅身体恢复后,也跟着下过两次乡,但效果远不如林宝儿。她习惯了机关里的那一套,要么照本宣科,要么摆官架子,村民们根本不买账。几次碰壁之后,她也懒得出去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只等林宝儿回来“汇报”。
林宝儿自然乐得清静,每次回来汇报,都捡好的说,把功劳若有若无地往“总顾问”的指导方向上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实际工作是谁在做,谁在敷衍。公社的干部们对林宝儿的评价越来越高,对孙梅则多了几分微妙的议论。
这天,是计划中在红旗公社工作的最后一天。林宝儿准备组织一场面向全公社妇女干部的经验交流会,总结这次宣传工作的成果和遇到的问题,也算是给这次下乡画上一个句号。
会议由林宝儿主持。她先是总结了这段时间的工作,用详实的数据和生动的案例展示了宣传的效果,比如多少妇女主动咨询避孕知识,多少家庭表示愿意考虑少生优育等等。
然后,她话锋一转,诚恳地说道:“这次工作能取得一些初步进展,离不开公社各位领导和姐妹们的大力支持,更离不开我们孙姐这位总顾问的悉心指导。”
她看向坐在旁边的孙梅,脸上带着“崇敬”的笑容:“孙姐经验丰富,高屋建瓴,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尤其是在遇到难题时,孙姐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
比如,之前刘家峪的工作打不开局面,就是孙姐提醒我们,要多从妇女切身利益出发,用她们听得懂的语言去沟通,才最终打开了突破口。”
这话一出,下面不少知道内情的公社妇女主任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刘家峪那块硬骨头,明明是林副主任亲自去啃下来的,怎么变成孙顾问指导的功劳了?而且,孙顾问那几天不是正“身体不适”在招待所休息吗?
孙梅自己也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指导”。但林宝儿说得如此“真诚”,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戴高帽,她总不能当场反驳说“我没说过”吧?
那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个总顾问毫无作为?她只能僵硬地笑了笑,含糊道:“林副主任过奖了,主要还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林宝儿却不肯放过她,继续“请教”:“孙姐,您看,咱们这次工作中也发现了一些共性问题,比如避孕药具的供应和随访服务还跟不上,您觉得接下来省妇联和公社层面,应该如何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呢?”
这个问题首接将皮球踢给了孙梅。这涉及到具体的政策协调和资源分配,不是几句官话就能应付的。孙梅被架在那里,额头开始冒汗。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打着哈哈:“这个问题……嗯……很重要,需要……需要我们回去之后,再仔细研究研究,向上级反映......”
这番表现,与林宝儿之前的条理清晰、对答如流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场的干部们心里都有了一杆秤。这位年轻的林副主任,不仅能干实事,还懂得尊重老同志,把功劳让给别人,真是既有能力又有胸襟。
而那位孙顾问……似乎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一场交流会下来,林宝儿赢得了满堂彩,而孙梅则在众人的微妙眼神中,如坐针毡。林宝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需要明着打压孙梅,只需要在合适的场合,用事实衬托出对方的平庸和心虚,自然会有人看明白。
这比首接冲突更有效,也更符合她“与人为善”的表面形象。
下乡任务圆满结束。返回省城的卡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小张和小王对林宝儿充满了敬佩,叽叽喳喳地跟她讨论着工作心得。孙梅则独自缩在角落里,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这次下乡,她不仅没能给林宝儿使绊子,反而成了对方的垫脚石,被衬托得灰头土脸。她看着林宝儿那张依旧带着温和笑容的侧脸,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真正的忌惮。
回到省城妇联,林宝儿立刻向主任做了详细的工作汇报。主任对她在红旗公社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尤其是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打开局面,更是赞不绝口
。报告中,林宝儿依旧“不忘”提及孙梅的“指导作用”,但重点突出了整个团队的努力和基层干部的配合。主任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看向孙梅的眼神也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