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枯井的背影,忽然想起七年前冷宫里,她也是这样,把最后半块饼塞给他,自己却笑着说“我不饿”。阿竹拉着他往外跑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桑宁的声音,轻得像风:“别回头,记住,槐树叶落尽时,就是真相出来的时候。”
雪青骓的蹄声渐渐消失在风雪里。桑宁深吸一口气,钻进密道前回头望了眼这座空院——被撬的石阶、踩烂的雏菊、滚落在地的草莓,还有那口藏着秘密的枯井,竟像个巨大的陷阱,而她心甘情愿地踏了进来。
密道里的空气又冷又湿,石壁上的凿痕还很新,显然是近年才打通的。桑宁摸着墙壁往前走,指尖忽然触到块松动的石头,搬开后,里面露出个小小的凹槽,槽底刻着个“贺”字——是贺斯辰的笔迹,与他御书房里“宁”字碎玉的刻痕一模一样。
她的心猛地一跳。原来贺斯辰早就来过这里,甚至可能……藏了什么东西在这凹槽里。可现在凹槽是空的,只有些残留的木屑,像被人用刀刮过。是皇后的人找到的,还是……贺斯辰自己拿走了?
前方传来滴水声,混着隐约的脚步声。桑宁屏住呼吸,躲进拐角的阴影里。火光渐近时,她看见来人穿着大周暗卫的服饰,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瞥见对方耳后有颗痣——是皇后母族豢养的死士才有的标记。
又是伪装。桑宁握紧袖中的银针,忽然明白这座“毫无发现”的别院,从来就不是为了藏东西,而是为了筛选——筛选出谁在真正追查真相,谁在利用真相谋利。而她,从踏入北境的那一刻起,就成了这场筛选里,最关键的那枚棋子。
滴水声越来越响,像在敲打着人心。桑宁望着前方更深的黑暗,忽然觉得这密道像条蜿蜒的蛇,正将所有入局者都缠向最核心的秘密。无论是皇后的狠辣、皇兄的算计,还是贺斯辰藏在“贺”字里的隐情,终会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处,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贺斯辰劈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剑时,玄色披风已被血浸透。他望着雪地里延伸向别院的脚印,忽然想起桑宁塞给他梅花鹿玉佩时的眼神——那里面有警惕,有试探,却独独没有恐惧,像极了七年前冷宫里,她捧着冻裂的手说“我不怕疼”的模样。
“陛下,沈侍卫带着侍女往老松树去了,说公主进了密道。”亲卫单膝跪地,呈上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令牌——与皇后母族铁铺的标记一致,“第二批人马已被拦下,但……”
“但什么?”贺斯辰的长剑在雪地里划出残影,将试图偷袭的暗箭劈成两半。他忽然想起桑宁在空院门口的笑容,心头像被北境的冰碴扎了下,“是不是有大周的人混进来了?”
亲卫脸色发白:“是……发现三名真正的大周暗卫,已战死两名,剩下一名……”“剩下的在哪?”贺斯辰的声音冷得像密道里的石壁,“朕要活的。”
当他提着那名受伤的大周暗卫踏入别院时,正看见被踩烂的雏菊丛里,落着片熟悉的布料——是桑宁骑装袖口的料子,边缘还绣着半朵没完工的雏菊,针脚歪歪扭扭,定是阿竹的手艺。
“说!你们陛下派你们来做什么?”贺斯辰一脚踩在暗卫的伤处,玄色靴底沾着的雪水混着血,“是来抢兵符图,还是来……杀她?”
暗卫疼得蜷缩起来,却咬着牙冷笑:“南楚皇帝何必装模作样?当年若不是你扣下沈氏兵符,我家公主(指桑宁)的母妃怎会……”话没说完,就被贺斯辰扼住喉咙。
“闭嘴!”贺斯辰的眼底翻涌着血色,指节捏得暗卫脖颈咯咯作响,“当年之事,轮不到你们大周置喙!”他忽然松开手,将暗卫扔在地上,“去告诉你们陛下,桑宁在朕这里,轮不到任何人动——包括他!”
暗卫咳着血,却笑得更疯:“你以为她还信你?兵符图在你手里,真玉坠是你藏的,连沈氏灭门案……”贺斯辰的剑突然横在他颈间,刃口的寒意让暗卫瞬间噤声。
风雪卷着密道的寒气从枯井里涌上来。贺斯辰望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从沈氏旧部手中接过兵符图,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前太子的人灭口。而桑宁的母妃,为了护这兵符,最终……
他握紧长剑,转身走向枯井时,靴底踢到个硬物——是块从密道里带出来的木屑,上面隐约有被刀刮过的痕迹,与石壁凹槽里的残留一模一样。
“陛下!”亲卫突然喊道,指着井壁的积雪,“这里有公主的记号!”
贺斯辰俯身看去,只见被雪半掩的石壁上,有人用指尖刻了个小小的“宁”字,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直指密道深处。那字迹他认得,是桑宁的——七年前在冷宫,她总在石墙上写这个字,说“皇兄说,有‘宁’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