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百出。
可程牧昀的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里没有半分被污蔑的愤怒,反而有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这些跳梁小丑般的表演,这些看似能将他彻底钉死的舆论,不过是他布下的局里,最不起眼的一环。
现在看到一切都按预想的方向发展,哪怕暂时要忍受这些污言秽语,也足以让他心生满意了。_4?3~k-a′n_s_h!u′._c\o¨m^
报纸边缘蹭过指尖,带着纸张特有的粗粝感,像砂纸轻轻磨过皮肤。
程牧昀的指尖顿了顿,恍惚间,竟想起震旦图书馆里教许灼华认字的情景。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木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
许灼华学得极认真,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可她记性偏偏差,刚教过的字转脸就忘,偏要自己造些简化的写法——比如把“谢”字的偏旁省掉一半,“许”字的言字旁写成个歪歪扭扭的圈。
明明是错的,却奇异地能让人看懂,程牧昀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觉得这丫头是在偷懒耍小聪明。
他总会放下书,屈起指节,轻轻敲一下她的额头。
“又偷懒。”
话音刚落,许灼华就会“哎呀”一声,把钢笔往桌上一扔,双手抱着脑袋作势躲开,嘴里嘟囔着“学不会啊,好难啊”,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他,那神情明摆着:没顿好饭是哄不好的。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也够坏的。
她捧着书本追着问“这个革命你怎么看”,他偏故意说些离经叛道的解释,看她皱着眉反驳“说的不对,书上不是这样”,然后耐着性子,一遍遍地拉着他的袖子,非要他讲出正经的意思才肯罢休。
她的执着像颗小石子,总能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漾起圈圈涟漪。
那时候啊,两人心里都藏着事。
他想接近她,她想改变他,谁都没说透,却偏在那些细碎的相处里,酿出了蜜一样的甜。
阳光暖,书页轻,连她写错字时吐舌头的样子,都像是裹着糖霜,甜得让人舍不得苛责。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炮弹的声音,程牧昀回过神来,是劫狱的人来了。
靠着回忆,他心底生出无限的气概,将手中的报纸扔掉,猛地站起身,是时候复仇了。
那些愿意追随程牧昀的东洲军,占了绝大多数,因为这个额时代,就算是当兵的,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不是平匪就是打仗,内斗争抢不休。
他们虽然吃得饱穿得暖,活得超过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但刀口舔血的日子,没人愿意过下去。
在被北洋政府的高官随意打发出去打仗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很惶恐,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找阎王报道了。
遇到一个好的将领,无异于中彩票。
而程牧昀,就是那个好的将领,他的爱戴每个人,从小长在军营里,跟东州军同吃同住,就算是烧火的伙夫,他也能叫得上来名字,甚至是某个小兵家里有几口人都清清楚楚。
程牧昀还是个文韬武略的治世之才,跟着他,比跟着任何一个将领都要好。
程裕光早已厌倦了对那些胸无点墨之辈俯首帖耳,任其在朝堂上指手画脚、胡乱指挥。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更是像一把烧尽一切的烈焰,彻底燃尽了他对北洋政府仅存的最后一丝信心。
程牧川的死,至今想来仍让他心口发痛。
堂堂少帅,竟死于洋人之手,这背后,是北洋政府的懦弱无能,是他们对洋人的退让与纵容,才让那些外邦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华夏土地上草菅人命。
程文筠的死,则是另一重剜心之痛。
她被封建礼教那无形的枷锁困了十几年,满腔的憋闷与委屈无处诉说,最终香消玉殒。
可放眼中华上下五千年,被这沉重礼教压迫的女子,又何止她一个,又何止这十几年?
那是一代又一代女性难以挣脱的牢笼。
至于这场火,若不是陈鹤德及时赶来周旋,恐怕所谓的救火队只会迟迟不到,到那时,程牧昀怕是早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程裕光这辈子,就只有这三个孩子。
可如今,死了一个又一个,这锥心之痛,哪里是常人能忍受的?
别说程夫人早已哭得肝肠寸断,难以接受,他这个当爹的,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夜夜难眠?
火灾过后的第二天,那些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