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停下。
此刻的他,只向前看。
因为那里,有一个承诺未曾兑现。
长城一战震惊北境,楚宁一人御魂雷,横扫兽潮千万,斩破镇北关外兽王,名声如雷霆滚落,传遍四域。
风雷山一战之后,楚宁西行百里,踏入洛水地界,当地早已有风声传来。
洛水多温泉、烟柳之地,自古为北方宗门客栈、文宴流连之所。
如今却因一个人的到来,满城动荡。
人们将他称作“雷魂”,称他之力足以一人镇一城。
于是,云火堂借此天时,主动在洛水设宴。
名为“为镇北英雄洗尘”,实则是要与这位当世风云人物结一善缘。
宗门大礼动用,封了整条醉烟坊,只为今夜一席。
宴设凤台栖月楼,朱帷高挂,香风漫巷,数十位女修朱衣迎门,坊中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雷魂楚宁今日要赴宴”这句话,几乎成了坊间口号。
路人皆以为荣,孩童奔走相告,武者更早早等候坊口,只为一睹那位自极北血战归来的身影。
而楚宁,于一片人潮簇拥之中缓缓现身。
他仍是一袭玄袍,风尘未洗,神色淡漠。
他未快步,也未施礼,只步步踏雪而行,仿佛山中归人。
可无论何人看去,那步伐里皆似藏着雷霆万钧之力。
云火堂欲借楚宁之名行威北境,便设下这场盛宴。
楚宁一眼便看穿其中虚伪,却仍孤身前往。
既有人敢以礼为刀,他便要让对方知晓,什么叫“雷霆为饮,生死为席”。
醉烟坊今日封街,酒楼“凤台栖月”珠帘高挂,朱衣女武者列队相迎。
坊中百姓、游侠、说书客,无不驻足仰望,只待传说中的“雷魂”步入酒楼那一刻。
楚宁来得并不快。
他步伐沉稳,玄袍带雪未除,披风猎猎。
未施灵气加持,却每一步落下,仿佛能踏入众人心头。
女武者低首迎宾,谁都不敢抬眼看他。
有人曾在长城遥望楚宁御雷之势,自那日后夜夜梦魇。
如今近距,灵魂深处的畏惧不自觉浮现。
楚宁未语,未礼,只缓缓登楼。
檐上雪落,碎于靴下无声。
堂内香雾缭绕,魂香燃于角落,玉觞玉盘摆满案几,琼浆美味看似盛情,却早设杀机。
琴声婉转如流水,实则音杀阵早已随之铺展,一线之差,便可震魂裂识。
三位云火堂主皆是七品武者,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们衣饰不凡,笑容如春风般温和,仿佛真心接风洗尘一般。
“北境之战,楚将军一战封神,”中堂那位堂主先行起身作揖,语声恭敬,“云火堂不敢忘功,今设薄宴,只为一杯敬英杰。”
楚宁目光扫过三人,落于主位一眼便移开,转而在侧席缓缓坐下。
那一坐,不卑不亢,却如临众神之座。
他举起杯,微抿一口,盏未放下,只淡淡回道:
“我赴的是一封请帖,不是请命。”
话落,席间气氛登时微凝。
楚宁那句“我赴的是请帖,不是请命”,如寒锋扫雪,虽语气平和,却让满堂热意徒生凉意。
三位云火堂主对视一眼,唇角的笑意一时僵在半途,不知是该收起做态,还是强撑下去。
尴尬只持续半瞬,堂主之一高举酒盏,作势挽回:
“楚将军果然快语直言,爽利如雷。我等敬你一杯,以表敬意。”
楚宁却已闭目不语,似是饮酒品香,实则凝神听琴。
那抚琴女手指极轻,琴音初如流水潺潺,不见杀意,可越往后调门越沉,渐转羽调,似将魂意轻轻牵引。
酒香不散,魂香环绕,不冲鼻,却仿佛一缕丝线,从鼻腔一路探入识海。
他心头微动——阵成了。
魂阵不在地脉,不在符文,而藏在这香气、琴音与酒意之间,是一种极微极巧的幻魂杀阵,攻心不攻体,令人不觉中神识沉沦、执念萌生。
他感知到,屋中几位低阶修者已陷阵中,眼神发直、呼吸缓慢,神识漂浮不定,仿佛正与什么幻象交谈。
而堂中,突有一异动。
门口那本已候立多时的小厮,忽然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他手中端着第四巡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