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箭破空而出,箭尾红宝石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虹光,"当"地一声正中天字壶。
"好!"楚不疑一拍掌,大声叫着,为他欢呼着。
"不愧是当过将军的,有点东西啊。"
凌子鸢恍若未闻,接连三箭,箭箭命中最远的那个窄壶。
江绾看着他的侧脸,日光在那轮廓上镀了层金边,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情绪。
他执箭的手稳如磐石,腕上却隐约可见包扎伤口的细布。
无疑是她的手笔,江绾下意识捂住腕部的纱带,可不能让他看到了。
楚不疑忽地起身,金线绣鞋踩过满地落英。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嘴角带着笑意,毫不掩饰。
“啊。”
她像是被什么绊倒,手里的金樽"不小心"倾斜,琥珀色的酒液全泼在凌子鸢腿上。
玄色衣袍瞬间洇出深色,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
"哎呀!"楚不疑惊呼,却慢条斯理地掏出鲛绡帕,"凌夫人,不帮你夫君擦擦?"
江绾被叫到,手心一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公主是故意的。
但没人敢说半句她的不是。
包括江绾。
她不想多生事端。
江绾温柔笑着,回:“自然要擦。”
而后把毯子交给身后的秋茶。
她蹲下身,素手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轻柔抚上那片湿润,细致地擦拭着。
低垂的长睫藏不住桃花眼尾的媚色。
衣料下的肌肉骤然紧绷,她抬头正对上凌子鸢幽深的目光。
他猛地抓住她手腕。
"我自己来。"
他也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方素帕,帕角绣着朵几不可见的梅花。
楚不疑心里啧了一声,怎么不是那个手帕,这两个人,一个德性。
她就不信了。
心里细细盘算着接下来该演哪一出戏。
园子外却传来些许骚动,打住了她飘散到西天的思绪。
张澍一袭暗红踏雪而来,腰间剑鞘刻着鬼面,在阳光下狰狞毕现。
满园贵女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位姑娘,此刻都缩到了一处,抱团。
"活阎罗怎么来了,往日他可不会来参加这种宴,今日怎么······怎么和凌子鸢两个人跟约好了一样,一来一双。"
"听说他昨日刚剐了个五品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官都敢随便那啥······"
"嘘!他往这边看了。"
楚不疑转头,一见着人,笑得比满园梅色还要明艳,她道:"张大人,你迟到了,该,罚酒三杯。"
张澍眉毛一挑,睁眼说瞎话,“公主,别为难臣了,臣可不胜酒力。”
昨夜被他三大坛子阳春白雪干倒了的衙役正在衙门办公,捂着宿醉的头,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又说谎。"
楚不疑斜倚在凭几上,指尖轻点着发髻,眼尾丝毫不怯地打量着张澍。
她没再往下说,而是转了话头,"本宫的宴,你都敢迟到,看来不是很把本宫放在眼里啊。"
张澍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说得理所当然,“臣不过是顺路,何曾说过要来赴宴了?"
"顺路?"楚不疑轻笑,随手将金樽掷给旁的侍女。
注意到他腰间的请帖早已不见踪迹。
"从大理寺到长乐宫,要绕过半个皇城,张大人这路顺得可真够远的。"
满园贵女屏息看着这两个人的一来一回。
哪一个都是惹不起的,哪一个都劝不了。
唯一可能有这实力打住场子的凌子鸢,此刻打了个哈欠,正不紧不慢地和他夫人说着什么,根本不在意那边发生了何事。
张澍抬手拂去肩头的落梅,说得官方又不出错,"臣方才在御书房面圣,巧了,听说公主在此设宴......"
"所以特意来见本宫?"楚不疑接过话头。
张澍接着说:“所以来凑个热闹,公主看来很不欢迎啊,行,那臣,就此告退。”
“你拿本宫的父皇压我?”
她往前走着,边说边走,靠近张澍,裙裾尾端一颦一动,比被风吹的梅花还要乱颤着。
可每走一步却都像踏在众人心尖上。
这公主又要做什么?
张澍静静地看着逼近的公主,悠闲地从箭筒抽出一支白羽箭:"听闻公主设了投壶彩头?"
这话题一会儿跳一下的,给看戏的人看得摸不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