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唯一正版
这座鼓楼当真很高。
到了顶楼, 整座福林县仿佛都浓缩成一片微缩模型。
这个季节的树木还没发新芽,举目远眺,只能望见灰扑扑的底色。来时那些低矮的平房化作了像素格似的小方块, 围绕着鼓楼, 鳞次栉比分散在四周。
以这座鼓楼为起点,再往后的那片街就像突然断了档, 画风一转, 变得古香古色起来。断档处由个拱门分割开,拱门后青砖灰瓦,从高处往下看,只能瞧见数不清的屋脊像潮水一般往远处延展。
学姐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开口解释:“那就是合龙古镇,合龙在地理上指的是多条河流在某处交汇。古时候本来有两条溪流在这交汇, 后来两条溪逐渐汇合了,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那条大江。”
浪涛声正是从那边传来的。
我被突如其来的江风扑了满面, 整个人冻了个激灵,搓着手试图取暖。再绕过那些紧凑建立的房屋, 搜寻了好一会儿, 才成功看见那条大江。
奇怪的是,隔了那么远, 江水声竟然也清晰得超乎想象。波涛阵阵,浪卷轰雷,仿佛就响在我的耳边。
望过去的时候,我看见泛着金光的江面, 才意识到, 原来已经日暮了。
红得像要燃烧起来的巨大夕阳正在坠落,从层层叠叠的云朵隐入黛山之后。万顷的橘红色铺满了天空, 将整个世界染成鲜血一般的诡谲色调。
我从未见过这样巨大的落日,大得仿佛就在眼前,让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再次进入了异空间里。
再看看旁边两位,居然都神色如常的样子。
学姐清秀的脸庞在残阳馀晖下染上些绯色,低头往自己的巨大的本子上记着什么东西,写写画画几笔,随后又涂抹掉;封十八那副硕大无比的墨镜则依旧稳稳当当架在鼻梁上,抱着木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她俩悠闲得像是来度假的。
最关键的是,今天温度本就低,尤其是落日后,我明显感觉周围空气又凉了一个度。而封十八穿着件单衣,学姐也只穿了条裙子,两个人却点儿都不冷的样子。
很离谱好吧?明明我这样在这种寒冷天气穿棉服的人才是最正常的,但在她们的衬托下,我为什么会产生一种自己才是傻x的错觉啊?
我正在心里默默画圈圈,脖子就忽然上一软。擡头一看,学姐不知何时记完了笔记,从登山包里掏出条格子样式的围巾,一圈圈围在我脖颈上。
“斯年学妹,你胆子挺大啊,知道这下面压了条蛟龙,敢上这栋楼来。”她说。
“学姐你自己不也是吗?而且我还跟着个道士一起,但你却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说你们学考古的不会术数,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们肯定会些奇奇怪怪的门道对吧!”
学姐顺着我的话道:“嗯,是啊,我们学考古的时不时碰上粽子,身上必带黑驴蹄子驱邪。我现在包里就揣着一个,你要看看吗?”
她刚说完,尾音就被瓢泼大雨吞没了。
毫无防备,毫无缓冲。才围上的羊毛围巾顷刻间湿透,湿哒哒挂脖子上,重得仿佛上了个枷锁。密密麻麻的雨滴疯了一样从高空砸下来,砸在脸上就像石头一样痛。视线也很快被雨水缝合,几乎不能视物。
与此同时,脚下的这座鼓楼也摇晃起来,晃得猛烈。飞沙走石,寒气森森,所有景色都变成模糊一片。
这座县上最为巨大的建筑,此刻竟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学姐的手还搭在围巾上,而围巾刚围到我的脖子上。我俩都没站稳,歪七扭八往地上摔。
在一连串外力作用下,我差点被勒死。
这座楼至少几十年都没清扫过了,地上全是灰,尤其是顶楼这种露天的地面,灰尘厚得几乎可以给人做全身spa。
我在灰里摔了个实打实,都没顾上拍掉满身的灰,首先费力把围巾扒拉下来:“我靠,怎么突然就地震了?还下暴雨,这么倒霉的吗?”
越急手越笨,扒拉好半天我才成功解开这条围巾,得以喘息。还有个口罩黏糊糊贴在脸上,我干脆把它摘了,大口大口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凡人,快点抓住本尊!”变故中,神树被我甩了出去,在空中旋转着尖叫。
它叫出声的同时,我两只眼睛里都恰好流进了和着灰尘的雨水,一阵刺痛,连睁开都费劲。只能凭感觉伸手,在猛烈摇晃的木板上跌跌撞撞起身,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