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可说:“一码事儿,他辞职了肯定跟我干,不然喝西北风去?”
苏枕说:“那咱干啥呢,我当不了司仪,也不会训练宠物什么的。”
窦可起身,从挂在门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苏枕:“我准备开个服装公司,你当首席设计师。先看看我的策划方案。”
苏枕翻了翻厚厚的文件,从底部抽出一张像模像样的合同书。
“咱俩签个合同,我用半年时间筹建服装公司,你必须加入,如果违约,要赔给对方一百万!”
尘宇凑过来:“这玩笑开大了。你别听窦可瞎掰,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赚一百万。服装公司那么好开?谁来投资,怎么生产,销售渠道在哪儿?”
“苏枕你别受干扰,自己拿主意。”窦可一本正经地转向尘宇:“你最终也会加入我们公司,先把你搁在银行有点儿用。”
“不会让我窃取资金吧?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尘宇不屑。
“设计服装是个遥远的梦……本来我也没打算做一辈子广告,生命就是玩悬念!”苏枕挥笔在合同上签上大名。
苏枕跟王指导去济南出差,给刚签约的建材公司做宣传册。白天忙起来过得很快,晚上就难熬了。两人住标准间,王指导没完没了地操着粤语打电话,开着电视到深夜,睡着以后鼾声如雷。
苏枕困意全无,穿上衣服走出酒店,沿着街道慢慢踱步。夜色晴朗,寒意不浓,空气润润的。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学过的课文《济南的冬天》,当时做梦都想去济南看看那水墨画般的冬景。如今真的来了,却忙於琐事,无心感受这个城市的呼吸和脉搏。
走到十字路口,三个岔道,他决定左转。从小就这样,他从不选中间的大路,习惯边缘小径。正在这时,孟小吟给他打来电话。上次在地铁站分别之后,他们就没有联系过。他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怕深埋的感情再次井喷。以前她给他打电话,响三声没接就挂断。而这次的铃声无比执着。他屈服了。
小吟用他很久没听过的快活语调说:“我在山东实习呢,听说你来出差,真是太巧啦!”
苏枕有种不太真实的幸福感,四周仿佛飘着一些萤火虫般的光点。小吟告诉他,她刚到出版社上班,就被派到山东办事处实习三个月。
“有空聚聚哦,我请客!”她脆声说。
她用了“聚”这个字,就像个多年未见丶不疏不密的老朋友,把两人之间纠缠的情丝一笔勾销了。
他们约好明天下午见面。苏枕返回酒店,一路上看了好几遍手机通话记录,确信小吟真的约了他。
第二天,他们在淄博陶瓷博物馆门口碰面。孟小吟仍穿着那件白色的羽绒服,直发垂肩,刘海浓密。苏枕见她顾盼神飞,肤色鲜润,一丝忧伤的痕迹都没有,完完全全回到了初识她的烂漫状态,不禁为她内心的强大感到震惊。
“你来山东待三个月,尘宇没意见么?”苏枕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真是没话找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美着呢,我们打算今年九月结婚,策划了一个超级浪漫的野山婚礼。窦可当司仪,你有没有兴趣当伴郎呀?”
苏枕一惊,尴尬地笑笑,跟着小吟进了陶瓷馆。
伴着幽暗的光线,苏枕进入了一个相见恨晚的宝库。正看,侧看,蹲下看,跪着看,走不动,看不够。不想听讲解,也无须文字介绍,在读懂一件藏品的历史和价值之前,他已被浑然天成的色泽和造型击中了。在美术学院读书时,有个教授对陶瓷达到痴迷的地步,可以捧着一个小碗整日端详不吃不喝,在古玩市场上瞅见心仪的瓶罐竟匍匐在地泪如雨下。苏枕笑他是恋物癖。现在突然有所领悟,陶瓷确是国魂,一代代工匠用繁覆的技艺把自己的生命融入泥坯,经过修炼般的煅烧和上釉,铸造出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任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它的姿色不衰,魅力不减,无言地诉说着那个时代的尊严和秘密。
苏枕在一件作品前停久了,小吟也不急,静静地在旁边等。苏枕问她最喜欢哪件。
“我们社长推荐宋代雨点釉瓷碗,说是注入茶水则闪金光,盛以清水则放银光,其碎片与金翠同价。我没觉得那么神,看起来倒有点像油锅底上沾了水珠。我喜欢龙山蛋壳陶,形薄而色重,美得匀称,有傲骨。”
苏枕说:“我一眼就迷上了茶叶末釉,温婉又夺目,古雅又性感,这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颜色,是视觉奇迹!”
小吟笑道:“你眼力不坏嘛,古人称‘茶叶末黄杂绿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