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带着薄茧的手掌牢牢逮着她的手腕，将她重又向来时的方向用力。两边的作用力在不断较量。握着她的那只手，手心有细微的出汗，从她的手腕处被迫滑至手心。最后紧握着她的五指，增大力气把她拉了过去。

雨音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脸颊贴着的衬衫带着薄薄的凉意。然而，还没来得及撤下的，握着她右手的手掌，无论是温度还是感觉都莫名地熟悉。这种紧紧握着五指的姿态，也很像恋人之间的牵手。

“迹部，小心点。”

握着的手松开，手心和手背都暴露在冷空气的同时，温柔的触觉轻轻拂过她的脸，感觉像家里她最珍爱的鹅毛枕头擦过面颊，只是男生指腹的薄茧略有些粗糙，却也带得触感愈发真实。

“噗哩，看来拉住了你，却跟他们都走失了啊。”

仁王雅治扶住她的肩膀，帮着她稳住身形。勉强站稳的迹部雨音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么暧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多跨一步。她甫一擡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仁王尖削的下巴，嘴两旁的笑纹在霓虹彩灯的照耀下比平时更加深刻。

周围拥扰的人群仿佛没有止歇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后退步，却总被人潮不软不硬地挡回来。男生看起来也有拉开二人间距离的举动，尝试也在无奈中被中止。

总说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原本还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他们俩，其他人都被施了消失咒一般隐遁，正多亏这“人海战术”。

面面相觑地对视半晌，无论是仁王还是她，脸上下意识的笑渐渐都有些僵。淡淡的沈默在他们之间飘浮，直到被深色厚重的云堆积的天空出现渺渺的白色雪片，并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冰凉的触觉一点一点落在她的脸上，细小的雪点精灵一般落上头发丶眉毛丶睫毛丶鼻尖丶嘴巴丶肩膀……沁凉的雪不断洒落，将喧闹的世界变成寂静无声的雪之王国。

这种仿佛重播一般的情景随着雪，还有仁王雅治怀抱的强烈冲击将雨音带入深沈的回忆之中。近在咫尺的路人的尖叫和欢笑，顿时离她无限遥远。

这是新年的第二场雪，恐怕也是初春的最后一场。情景比初雪那天浪漫许多，却无端让她心神不宁。告白之后对仁王雅治尚未说出口的答案的惧怕盖过其他所有心情，哪怕被男生同样微笑着温柔地对待，哪怕和他距离如此之近，哪怕一同看到情人节这唯美的飘雪……

倒是这白色的雪，和没有带伞的那天一个样，温柔地将她整个覆盖掉，将她的身体和心灵一起完整地覆盖掉。

和仁王雅治一起，被铺天盖地的雪拥抱着覆盖掉。

雪下的并不大，细小的丶密集的向地上的人群飘去。映着五彩的霓虹灯的光芒丶映着道旁梧桐树上洁白的露珠形状的挂灯丶映着广场上所有人惊喜的脸庞，就像细盐一样纷纷洒洒丶纷纷洒洒地落下来。

“仁王，迹部，这里来。”

幸村精市出现在人群的缺口处，招呼着他们向人海的边缘挤去。仁王雅治仗着身高优势，略一擡脚，看向人潮涌动最凶狠的方位，回头对他们龇牙咧嘴地笑着说：“那边有卖气球的，噗哩——既然是情人节‘约会’，怎么可以没有陪衬气氛的气球，你们等一会，我过会就回来。”

没等他们开口，他已经像一条银色的游鱼向人海中游去。身高不够的雨音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视野里除了幸村精市，便只有其他陌生的洋溢着不同情绪的脸孔。

她有些不安地在胸前交叉握住双手。

“迹部？”

为了防止再被挤散，她只能挨着幸村精市站着。五彩的霓虹灯打在他的脸上，令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本来只想询问下幸村玉绫最近有些不同寻常的情绪，但看到幸村精市低下的脸，雨音顿时语塞。

没有炫彩灯光的掩饰，他的脸迎着回旋的雪花，透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苍白。雨音楞了片刻，犹疑地咳了一声，轻声地说：“没什么。”

幸村精市伸手抚了一下被雪打湿的额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巨大的“砰”一声响彻了整片天空，集中了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深沈如墨的夜空出现了一朵怒放的红梅，惹来游人惊愕的目光，自外向内逐渐扩大，漫天奢靡的光华侵占了她的视野。

一改之前的喧闹，在场的人都安静地仰头看着新放的烟火。

一声又一声不曾间断的“砰”丶“砰”响声，将静谧的夜空变得喧哗，将喧哗的人间转为安静。那一层又一层次第开放的绚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