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世（3）

洗漱完，吃罢早膳后，田园园便急匆匆地出了院门。

丛生跟着他，看着他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这是去哪啊？”

闻言，田园园身子不自然地一顿。

半晌，他才答道：“我去赴约。”

那声音很轻很淡，隐隐带着几分沈重，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丛生听得一楞。一时竟忘了问自家公子要赴什么约，只是呆呆地跟着。直至来到了一座院门前。

田园园静静站着，看着那院门。刹那间，他忽然忆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在第二世。

那时他怀疑沈锈的身份，想要偷溜进对方的房间察看，记得当时还是丛生帮他翻墙进去的。

想起当时翻墙的场景，以及后来被沈锈当场发现的画面，田园园不禁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现在想想，其实沈锈当时一进屋就发现他了。当时就是故意在那走来走去磨他心态，然后趁其不备要吓他的。

那次他被吓了个半死，心惊胆战了好久。

不过这次，田园园嘴角缓缓落下，他不会再被吓到了。

丛生看看面前普通的院门，又看看身旁静立良久的公子，小声问道：“公子，你要找人吗？”

田园园轻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敲门。”

“不用。”田园园摇摇头，拉住了欲要上前的丛生，“我亲自去。”

说罢，他便在丛生微许疑惑的眼神中上前走近几步，擡起了手。

一时间，万千思绪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百转千回。前几世那与沈锈有关的记忆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幕幕清晰重演。最后画面停在了沈锈临死前躺在床上时，那脸色苍白丶冰冷僵硬的模样。

田园园心中猛然一痛，呼吸急促起来，擡起的手迟迟没能落到门板上。

痛苦之情，与那即将与故人相见的欣喜激动之情交|缠着，使得田园园浑身发抖，竟是有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之感，不敢落手敲开这扇薄薄的木门，与那思念许久之人跨时空相见。

田园园就那么擡着手僵僵站立半晌，最终还是心生退意，没能鼓起勇气扣响门扉。

要不，还是过两天再来吧，刚来王府第二天就拜访，也许有些太突然了。

他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应该带点东西再来才对，这样两手空空是不是不太好？

果然是太匆忙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思及此，田园园有些遗憾失落地垂下手，仿佛怕后悔一般，他刷然转身，擡脚迈步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身后门扇蓦然轻启。

“吱呀”一声轻响，与记忆中无数次院门开启时的声音重合。田园园一怔，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身子猝然顿住。

一阵遥远的风吹来，带着檐下铁马摇晃的轻响，从敞开的门缝中透过，自他身后呼啸着吹起柔顺的青丝和衣摆，泛起微微的波澜。

田园园瞳孔放大，神情微现惊愕之色，缓缓转身。

周遭景物在转身那短暂瞬间猝然扭曲变幻，变成了另一种熟悉的景色。

恍惚间，好似只是他从酒楼打工回来，等着沈锈来开门的寻常的一天。

“咔哒”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许久以前，他在那清幽小院亲自上的锁，终於被人再次打开了。

田园园转过了身，低垂着眼不敢看向来人。他嘴唇发颤，想说些什么，喉头却似哽住了一般。

“敢问......您是，是新入府的王夫吗？”

一道陌生的嗓音蓦地响起。

田园园一楞，猛地擡起了头看向面前人。霎时间，他激动紧张的心情退去，表情一片空白。

开门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厮而已。

“王夫？”

小厮见他没回答自己的疑问，只是神情莫名呆滞，忍不住又试探性一问。

“呃......我是王夫。”田园园猛地回过神来，尴尬地挠了挠头，神情微红扭捏，“沈锈......沈公子在吗？”

小厮一楞，似乎没想到这位新过门的王夫竟然会主动找那个瘟神。但很快他便调整表情，礼貌微笑道：“王夫来的不巧了，沈公子不在。”

“......”

回去的路上，田园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无精打采，步履缓慢，完全不似来时的健步如飞。